赵良嗣尽管态度一直非常强硬,也想了很多的办法,与金人交涉,但是阿骨打始终不出面,就连个宰相级别的人物都不出面接见赵良嗣,直让阿骨打的家奴和朝廷的一些高级官员跟赵良嗣交涉。而不论赵良嗣如何争辩,金人一概不同意。在这种情况下,赵良嗣很无奈的就带着金国的使臣李靖,回到宋朝复命。
赵良嗣回京将情况先向蔡京汇报。蔡京以自己年高体弱为由,将此事交由王甫负责。而王甫觉得此事关系重大,又带着他,到办公大厅向徽宗作了汇报。听了赵良嗣的汇报,他们分析后认为,宋金双方的分歧太大,还得继续协商。于是又派赵良嗣,以护送金国使臣李靖返国为名,再赴金国协商。同时要求,金国将营州、平州和滦州一并交还宋朝。十二月十五日,赵良嗣到达金国的兵营。这时候燕京已经被金国人攻下,成了金国人的掌上之物。此时阿骨才知道了宋军曾经两次惨败于与辽人之手的全面情况,因此他就觉得宋朝不过如此,宋朝的军队不堪一击,因此就愈发趾高气扬起来。虽然这次阿骨打接见了赵良嗣,但是在谈判当中,阿骨打让参加谈判的人对宋朝使臣大肆要挟,索取了更多的利益。阿骨打那次接见,也只是跟赵良嗣照了个面,便派骑兵,把他送回宋朝。阿骨打已经看透了宋朝急于得到燕京的心理,就趁机讨价还价。
到了宣和五年的正月初一,金国的使者李靖又奉命来到宋朝,商讨延京一带的税赋问题。徽宗照例在崇政殿接见了李靖,至于税赋的事,还是让他跟宰相王黼去商议。
其实这件事本来就是金人节外生枝,无理取闹,王甫就问:“当初两国签约的时候并没有提到税负一事,你们何以突然又提出这一问题来呢?”
李靖回答说,“如果贵国自己攻下了燕京,那税赋之事自然就无需说起。可如今是我们金国攻下的燕京啊,我们金国攻下燕京、反过来献给贵国,那我们当然要税赋了。”
王甫当然不会同意。此消息传开之后,大宋朝廷上上下下,无不痛斥金国背信弃义,也都不同意接受金国的这一无理要求。可是,王甫再次跟李靖谈,阐明不同意税赋之事后,被李靖断然拒绝。并说:“你们同意税赋一事就继续谈,不同意则免谈,我立即回国;其它事项也没必要再谈。”
王甫见对方态度异常强硬,只好去做徽宗的工作。说:“皇上啊,其实税赋的问题呢,可以适当的答应他们一点,只要咱们拿回燕京,咱就是历史一大功绩,拿点税赋有什么呀?大可不必因小失大。”
徽宗又问杨光华。杨光华就说,“王太师的话也不无道理,只要把燕京拿回来,这是关键。”
听了王甫和杨光华的话,徽宗便开始松口,说道:“税赋,本来是很难从命的,朕看在两国交好的份上可以考虑一下,但是数目多少呢,还需要再商量。至于每一年缴纳的岁币,你们今年就要去年的,这显然不妥。去年燕京当时还在辽国手上,你们要这岁币师出无名啊。不过呢,为了照顾两国的关系,你们可以换个名称,将那些你们要的钱呀改为贺功犒军之礼。这样,我们也好向国民交代。”
徽宗的心思被李靖看得一清二楚,也看出来宋徽宗是耳朵根子软好说话的人,并且很在乎名声和虚荣,因此就大肆的吹捧徽宗,一遍又一遍的向徽宗请求。徽宗终于又答应给予金国去年一年的岁币。这种事儿实在是荒唐至极,压根就存在的事,金国硬要,徽宗还真的就同意,并且给人家出主意,让人家换个名堂来要。可笑不?可是徽宗却说:“只要拿回燕京,就能彪炳史册,咱们搭点钱又有什么呢?”
金国使臣李靖得到了超乎寻常的收获,可谓洋洋自得,准备回国复命。
看着李靖离去的背影,蔡京和王甫就对徽宗说,“皇上,跟金人打过这几次交道之后啊,咱们可以发现,金人往往说话不算数啊,他们会不会还再毁约呀?如果他们再毁约,这该怎么办?”
徽宗说,“哦,朕也在想这个事儿。朕给他们的可够多了,该给的给了,不该给的也给了。其实说起来该给的那些也是不该给的,也就是说咱们给了他们那么多不该给的,他们还能再毁约?他们可也是一个国家呢,一个国家还能总是出尔反尔言而无信?真要那样,他们靠什么立国?”
蔡京慢悠悠的说,“他们还就是总爱出尔反尔,也常常言而无信呢。以老臣之见,还是马上再派使臣,陪同他们的使臣一起去吧。这一次,派的使臣规格和级别都高一点,并且要对金国的情况和金人的秉性熟悉,最起码去了之后能及时了解他们的动态,盯住他们的动向,要不然咱们该有多么被动啊?皇上您看这样可否?”
徽宗见蔡京问自己,就把目光又转向了杨光华。杨光华一看徽宗的眼神,马上说道:“皇上,臣以为蔡太师的话,十分有道理。臣建议再派赵良嗣作为国史,再加上一个副使和计议使。”
蔡京接口说,“对,就让赵良嗣任正国史,周武中担任副国使,再让马扩作为计议使,这就组成了一个规格很高的代表团,既庄重又有档次。让他们与金使李靖一起,再赴燕京,与金人相商。”
徽宗道:“好!给他们的条件,已经足够丰厚;再派这样一个高规格代表团,足显咱们大宋的重视和礼遇。至于给他们那些东西,也不必太在意。咱们大宋也不缺,金人嘛,小地方,野蛮人,只要把他们喂饱了,怎么都好说。”
就这样赵良嗣、周武忠和马扩陪着李靖,又来到了燕京金人的兵营。
阿骨打亲自接见赵良嗣。礼毕,赵良嗣说道:“为了结成两国之好,我宋朝已经向贵国让步很多了,现在贵国应该把平、滦两州,交还我朝了吧?”
阿骨打的确没有料到,宋朝会答复他们那么苛刻的条件。但也正是宋朝这样的答复,使得阿骨打看到了宋朝的软弱,他甚至觉得这些宋朝人,简直就是阿斗、窝囊废、软骨头,或者说是软柿子,不但打仗不行,而且外交也够呛。因此阿骨打就说:“啊,你们宋朝对我金国是有让步。可是你们不要忘了,这燕京一带可是我金国打下来的,辽人也是我金国把他们赶到草原上去的。我金国打下来的地盘,就该是我金国的。再说,没有我金国,你宋朝还跟辽国为邻,不还是照样受辽国的欺负吗?现在啊,平州和滦州,这两个州我打算把他们改成金国的边疆重镇了,我怎么可能交给你们宋朝?笑话。”
赵良嗣一听,头就嗡嗡作响,直想驳斥阿骨打几句。可是他又怕阿骨打当场翻脸,若那样的话会,导致两国兵戎相见。而真要兵戎相见,他可知道自己国家的那点本事,连一个腐朽不堪的辽国都打不过,何况要抵御这个正气势如虹的金国呢?唉,忍下吧忍下吧!再谈别的。于是又谈税赋。赵良嗣说:“我们宋朝愿意用银和绢,来代替燕京一带的税赋”。
阿骨打一听,眼珠一转,说:“好啊,用银和绢代替当然可以,不过你们每年必须给我们五十万两银,五十万匹绢。除此之外,需再增加一百万贯钱,作为代税钱;但我们不收银钱,必须给我们与银钱价值相等的货物,至于货物的种类嘛,由我们来指定,你宋朝不能讨价还价,否则就断交。”
金人之所以不要银钱、而是要价值相等的货物,是因为他们那里不用银钱。
赵良嗣听到这话,简直就懵了。涨红了脸,争辩说:“本使臣出发的时候,我朝皇上御笔只准我交付十万到二十万贯的钱作为代税钱,并且也只能交银钱。至于你们提出的这个条件,我不敢擅自接受,也不敢变更皇上御笔的规定条件。”
阿骨打一听,唰地立起那双大环眼,极不耐烦的说道:“你回去禀报吧。以上条件,没有商量的余地。如果你们超过半个月还不答复,那我就率兵前往你们的京城。”
阿骨打很明白,这个被辽人打得一败涂地的所谓大宋,其实不堪一击;再通过这几次交涉的情况来看,这个大宋就是个软蛋,他们在我金人面前,挺不起腰的。这样想着,阿骨打就无节制的提出无理要求。他提这些要求的目的,无非就是要想着毁弃当时海上盟约,不再将燕云等地交给宋朝。
宋朝如果能够洞察当时的形势,全面了解金国情况的话,就会明白,当时金国的要挟,其实就是虚张声势,目的当然是逼迫宋朝就范。事实上,当时金军攻陷燕京之后,他们掠夺和收获的物资极多,大部分金军都护送战利品回金国了,燕京城内的留守兵力很少;并且又听说,已经逃遁了的辽国天祚帝,正谋求恢复原有领土,而平州又在辽国将军张觉手中,此时如果宋军有能力攻打燕京的话,金军能不能守得住,都很难预料。他们还敢要挟宋朝?
只不过,这一切宋朝都是难以做到的。正因此,赵良嗣一行,带着阿骨打提出的条件回国的时候,一过宋辽边界卢沟河,金人便炸断了桥梁焚烧了民房,目的就是防范宋朝军队突然来攻。可惜呀,当时宋朝已经被辽人打得闻风丧胆,而面对把辽人打得一败涂地的金国人,就更不敢奢望反击了,只能一味的妥协退让,这自然就令金人越发强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