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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话 分歧
    她的声音不高不低,却似乎落在了每个人耳中。

    李好吃当即抓住了要害:“这是怎么回事,秦店家竟是南宫问月的人?这场比试,不公平!”

    朱妙先摸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鄙人倒是无所谓。”

    陆丰泽摇着扇子:“他南宫再厉害,也只有一票而已。若是你厨艺超绝,便是南宫再只手遮天,也掩不住你的锋芒呀。”

    文昌侯不出声。

    南宫问月也懒得出声,目光只淡然地落在某处。方才那说话的小娘子,却已经泯然众人不见。

    陈桂春便是在此时,不紧不慢地拿着刀,割下剩余的二分之一羊排,又割了自己想要的部位,才又不紧不慢地走回去。

    天盛楼掌柜提醒李好吃:“李厨工,这羊肉放得太久,会不新鲜的。”

    最要紧的是大家的时间都很重要,比试结束,他还得回家陪美娇娘呢,顺便数数赢了多少钱。呵呵,作为天盛楼的掌柜,每次押注,他都没有看走眼。家中的产业,便是靠赌注置办的。今儿定然也会赢。掌柜很笃定。

    李好吃不得不拿刀去割羊肉,而秦想想已经开始腌制羊排和羊肉了。

    天盛楼提供的作料都是一样的,除了份量火候靠自己把控,其他并没有什么不同。

    秦想想的动作很熟练,熟练到让红袖恍惚觉得,大娘子似乎经常炙烤羊排和羊肉。

    见红袖一脸疑惑,秦想想给她解释:“没肉吃的时候,我就炙烤豆腐,将它们想象成各种各样的肉。尤其是冬日,一边烤豆腐,一边烤火,既填饱了肚子,又能取暖,一举两得。”

    听起来很可怜。

    她和添香冬日的时候,烤的是栗子、点心和各式时令鲜果,当然了,还会煮上一壶茶,而后静静地看书。那样的生活,和大娘子的比起来,丰富得多。

    秦想想开始生火。方才还剩一些核桃壳和松子壳,她也一道扔进火炭里。

    生火很顺利,却还不是最合适炙烤的时候。

    但空气中已经传来了炙烤羊肉的香味。竟是李好吃已经迫不及待地炙烤羊排了。秦想想微微蹙眉,天香楼这次,怎地选了这么一个急躁的厨工来比试?就不怕砸了天香楼的招牌?

    她望向陈桂春,后者和她一样,正在观察火的大小。像是觉察到她的目光,陈桂春微微抬起眼皮,淡然地朝她看过来。而后,轻微地点点头,又继续观察火的大小。

    挺有趣。她虽没有去过樊楼,却是听说,樊楼是达官贵人的聚集地。天香楼虽亦是,但好似比樊楼低了那么一头。

    空气中,香气越发热烈。

    李好吃到底有一手。他的手速极快,羊排被烈火炙烤,有一种豪放的美味。

    连朱妙先都忍不住赞叹道:“这很像我在极寒之地尝到的那种味道。”作为巨商豪富,朱妙先走过很多地方,也尝过很多美食。

    陆丰泽也点头:“天香楼果然名不虚传。”

    李好吃露出得意的神色。

    秦想想一点都不急,仍旧等待着合适的火候。

    英雄所见略同,陈桂春也不急。

    陆丰泽可真是一根墙头草,前面才赞叹完李好吃,此时又道:“但羊肉最忌急火炙烤,会糊。”

    李好吃:“……”人都说陆家画舫的陆东家对女子三心两意,他看没错!

    火候终于合适了,秦想想将羊排放上去,余光看到陈桂春也终于开始炙烤羊肉。

    浓烈的香料味道和羊肉香味,充斥在天盛楼中,诱人馋虫。

    秦大娘子的动作很熟练,掌柜的忽然有些不确定了,他这回,是不是看走眼了?

    “咳咳,咳咳。”一直没有什么动静的文昌侯忽地剧烈地咳嗽起来。

    掌柜的自然是赶紧过去:“侯爷,您可是身体抱恙?”

    文昌侯咳得似乎声音都沙哑了:“本侯年纪大了,最是闻不得这辛辣的气味,也吃不得辛辣。”

    掌柜的有些为难:“这……”

    “侯爷,小的炙烤的部分羊排,可是没有放辛辣的作料腌制,经大火炙烤后,膻味全去,又不失鲜香,最是适合您温补的。”李好吃赶紧说。

    文昌侯点头:“听闻天香楼素来以客人至上,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李好吃的神色顿时洋洋自得起来。

    文昌侯没去过天香楼吃饭?秦想想是不信的。他如此维护李好吃,那只有一个原因。文昌侯也押注了,只不过押的是天香楼。好玩,真好玩。

    她看向陈桂春,陈桂春甚至都没有多看过来一眼,仍旧继续专心炙烤。

    秦想想有一种感觉,陈桂春似乎是来比试的,似乎又不是。毕竟他表现得完全没有功利心。他只是在像平常一样的做菜。

    秦想想笑道:“可真是太巧了,妾身竟是和李厨工一样的想法。不过呢,妾身窃以为,用文火炙烤的羊肉,方适合像侯爷如此年纪的老人食用。大火炙烤,对牙口不好的老人来说,会容易上火。”

    这小蹄子!句句带刺,讽刺他是老人!文昌侯的脸色沉下来。

    陆丰泽唰啦一声又打开扇子,掩着自己的脸:“秦店家不愧是女子,甚是体贴。”

    他好像在笑。

    这陆丰泽倒是有意思,似是不畏惧文昌侯。

    听说陆丰泽乃是从外地来的巨贾豪富,行事恣意。但文昌侯乃是地头蛇,又是皇亲国戚,陆丰泽不会幼稚到不省得文昌侯的身份。假如陆丰泽不畏惧文昌侯,那么他背后投靠的势力定然比文昌侯还厉害。

    文昌侯皮笑肉不笑:“本侯早就听闻但凡上过陆家画舫的客人,皆流连忘返,也不省得陆家画舫之上,可是灌客人吃了什么迷魂药。”

    这句话说得很明显,文昌侯在暗喻陆家画舫用了不一般的手段。

    陆丰泽还没说话,朱妙先便急急的打圆场:“都是我不好,非要点这炙烤羊肉。侯爷,要不您再出一题……”

    陆丰泽却丝毫不给面子:“天盛楼规矩,来做评判的,不管是什么身份,都要一视同仁。”

    文昌侯哼了一声:“陆郎君倒是喜欢公平。”

    陆丰泽摇着扇子:“这就是为何陆某便是变卖祖产,也要挤进京师来。鄙人窃以为,天子脚下,太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文昌侯倒是笑了:“陆郎君说得不错,不管犯法的人是什么身份,都要按律处置的。”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特地看向秦想想。

    秦想想点点头:“侯爷所说甚是。”

    这小蹄子!文昌侯这回却不动声色,余光看到李万州已经走到了门口。

    他胸有成竹,仿佛下一刻就能给秦想想按上罪名,送到牢狱中去。

    一直没说话的陈桂春抬头,看向天盛楼掌柜:“我的炙羊肉,已好了。”

    炙烤的羊肉,自然是须得趁热吃才好吃。

    李好吃也赶紧道:“我的也好了!”

    秦想想仍旧不紧不慢,继续炙烤着。余光却是看到李万州带着一丝诡异的笑容,走进文昌侯的屏帐中。

    她一颗心,忽地无端地狂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