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也没有那么快。
一切要等他被封为世子的圣旨下达,到时候京师里想要将女儿高嫁的官吏们所请的官媒,就会踏破他们所住院子的门槛。
穆霆瞪了姚二郎一眼,姚二郎眨眨眼,少主这是,不希望秦大娘子知晓他相看小娘子的事情?
可陈叔还特地询问秦大娘子的意见咧。秦大娘子表现得也十分积极呀。
姚二郎无辜极了。
严格来说,秦想想现在还算是个伤病号。穆霆催她:“外面风大,秦大娘子体弱,还是回房歇息的好。”
秦想想一脸的茫然,风大吗?外头一丝风都没有啊。她体弱吗?比起他,自然是体弱的。秦想想怔愣了须臾,才想到穆霆大约是不希望她参与到相看这件事来。也是,她爹毕竟是参过他爹的,她不在场,他们说话更自在些,也更舒心些。
秦想想很失望地将要吃瓜的心情归纳归纳,表现得体弱多病一般,拖着步子回到自己的小跨院里。
姚二郎很贴心地跟在后面,替她关上门扇前问:“秦大娘子可想要吃些什么,只管吩咐我。”不管怎么说,当初秦大娘子义无反顾地投喂他们的恩情,都是要报的。
秦想想并没有什么胃口,但她突然想起水车巷子的家人们:“二郎,你可以帮我去看看秦家食肆,他们可还好吗?我怕文昌侯会寻他们的麻烦。”
姚二郎笑了:“秦大娘子不必担忧,今儿从文昌侯府传出的消息,康德郡君因为独子骤然去世,伤心过度,已经卧床不起了。”
秦想想吃惊道:“竟有此事。”
她顿了顿道:“我这个人不挑食,喜欢吃汤面,汤面最好多加些葱花和芫荽。若是有川椒,多加些也行。”
“好咧,我记下了。秦大娘子好生歇着。”
姚二郎走了。
秦想想坐在小杌子上,仔细想着康德郡君病倒的事情。昨日康德郡君还气势汹汹,可不像是伤心过度的样子。更何况宋铭杰已经死了那么久了,若是康德郡君要随他去,早就差不多了。
除非她病倒,是文昌侯府里有人从中作祟。
这人当然是文昌侯了。宋铭杰已死,康德郡君又虐待他的儿子,这口气文昌侯无论如何是咽不下去的。
啧,这些高门大户里的夫妻,就是薄情寡义。
秦想想思考完毕,起身躺在床上,果真踏踏实实的睡了过去。
她睡得踏实,外面穆霆第一次对二位参赞发了火。
“我不喜欢搞得这么大的阵仗。”穆霆蹙着眉。他看着挂得满屋子的画像,每一幅里的小娘子他都不喜欢,“我只是普通的男子,就按照普通人家相看的步骤来就行。”
“可少主即便不是世子,亦是主公的独子,您的身份已经注定,您不能随心所欲地挑选自己的妻子。”朱参赞说。他有些不明白,明明昨日还说得好好的,少主也并不排斥,怎地今儿就变了?
“我省得我不能随心所欲地挑选妻子,但我不喜欢现在的阵仗。”穆霆强调。搞得好似皇帝选妃一般。陈叔和朱叔如此行事,就不怕阿爹再被御史弹劾吗?他记得去岁秋,秦观澜弹劾他爹的一道奏折里,便是参他爹奢华无度。
陈泽笑了。
“少主,我省得你在担忧些什么。如今李庄已死,秦观澜被逐出京师,御史台便纷纷传说,不要随便轻易弹劾战功赫赫的武官。若是再弹劾,便是不知死活。那些言官,如今是夹着尾巴,只敢参一些无关紧要的文官。少主请放心,此事不会有言官敢置喙。”
朱参赞点点头。陈泽说得在理。那些言官本就是吃饱了撑着,像只四处惹事生非的狗,见人就咬,这不,这回可是撞到铁板了吧。死的死,伤的伤,死的那个,还是叫自己亲儿子给捅的。啧,这就叫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穆霆抿了抿嘴:“我真的不喜欢这样。待恩封的圣旨下来,若是有小娘子想与我相看,便再另说。”
陈泽又笑:“少主请放心,届时想与少主相看的小娘子,定然会与我们名册上的相差无几。届时少主可是听我们安排,一一和小娘子们相看?”
“自是随你们。”穆霆觉得自己有些烦躁,“若是无事,我先回房看兵书了。”
“少主慢走。”
穆霆一走,朱参赞便皱眉道:“少主可是对那位……”他朝秦想想住的小跨院奴奴嘴。
“不会。少主的性子我了解,只要小娘子不喜欢他,他决不会死缠烂打。”陈泽笃定地说。他已经试探过秦想想,秦想想一心想搞大业,怎会在儿女情长上面费功夫?而自家少主又是个情感迟钝的,对秦想想也没有什么心思。他拒绝相看,不过是觉得这种方式不好而已。少主一向低调,对世子的称号没有兴趣,对小娘子更没有兴趣而已。
陈泽笃定极了。
看不下兵书的穆霆在努力看兵书。努力的样子让姚二郎都有些怀疑了。莫非换了新衣衫的少主同时也换了个人?
他偷偷的将头伸过去,只见少主翻了页,又翻回来。明显是没看懂。
他也无能为力,他比少主识的字还少。
他正欲偷偷的站直身子,忽地听得少主道:“姚二郎。”
“属下在。”
“把手伸过来。”姚二郎乖乖的将手伸过去,而后眼睁睁地看着少主毫不犹豫地在自己手上掐了一把。
姚二郎:“?!”少主明明看的是兵书,怎地动起武来了?
“疼吗?”穆霆问。
姚二郎将头摇得像拨浪鼓。男人怎么轻易言痛?尤其是在上司面前。
话音才落,穆霆又伸手,往他手上又掐了一把。这回穆霆用的力道极大,将姚二郎都掐出泪光来了。
姚二郎咬牙:“少主,属下不疼。”
“蠢。”穆霆转过头,将自己的手伸出来,“就按这个力道来掐我。”
“啊?”姚二郎差点没被穆霆的话给吓个半死。
穆霆抬眼看他:“以前我总觉得,身为军士,只要将武艺练到极致,就是最好的了。只要武功盖世,来去自如,旁人便奈何他不得。”
姚二郎频频点头,的确如此啊。言官虽能诛心,可到底还是死在武力之下。
穆霆垂下眼皮:“可自从来了京师,我才发觉,谋略也很重要。”
姚二郎听着听着,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若说前晚的少主是兴起就装作要看兵书躲开二位参赞的唠叨,但今日的少主,好像是认真的要学兵书。
“掐我。”穆霆没再说话,只又示意姚二郎。
“那属下只能以下犯上了!”姚二郎眼睛一闭,对着少主的手,狠狠地掐了下去。
姚二郎给秦想想送饭时,脸色很不好。
秦想想是很善于发现别人的不对劲的:“姚二郎君,你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