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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两个半银角
    ……

    夜晚。

    村中狗叫声小了。

    有叫的欢快的,被打了一顿也消停了。

    古人睡的早。

    烛火贵。

    江棉棉的爹娘还没睡。

    阿爹打开包袱,包袱里是一个坛子,阿爹没有打开,是密封好的。

    天很黑,他们两口子居然偷摸摸在挖坑。

    阿兄和姐姐都睡了。

    阿爹和阿娘做贼一样起床。

    江棉棉在阿娘怀里绑着,被迷迷糊糊的摇醒了。

    才发现他们在干啥。

    这坑挖的很深。

    阿爹亲自把坛子放到了底下。

    然后盖上土。

    一层一层的土,那坛子慢慢消失不见。

    江棉棉实在好奇埋什么宝贝,要这么认真。

    等她长大了挖出来看看?

    两口子埋好坛子,洗了手,才回屋睡觉。

    江棉棉正好又喝了一顿夜奶。

    然后躺中间。

    黑乎乎的,不害怕,左右都是阿爹阿娘的味道。

    黑暗中听阿娘小声道:“三儿咋对自己恁狠心了,他咋对自己下得去手。”

    阿爹没有回答。

    但是江棉棉得到一只修长的手,轻轻撸她后背。

    她快被撸睡着了,迷迷糊糊的听阿爹说:“三儿会回来的,他比我有能耐。”

    “恩,他认了我们娃为干儿,要是他回不来,就让娃儿给他烧纸,他成了一个不全之人,可怜,到了地府,也要被欺负的。”秦落霞哀叹一声,挨着阿爹睡了。

    江棉棉忽然有点清醒~~忽然懂刚刚爹娘偷偷埋的是什么了。

    (⊙o⊙)…

    新任干爹第一天,挥刀自宫奔前程去了。

    这是什么奇幻的世界。

    黑暗中,她掰着脚丫子尝了尝,有点咸。

    听到了阿娘的小呼噜声。

    她也挨着爹娘,睡着了。

    ……

    江长天听着妻女均匀的呼吸声,他还没有睡着。

    他有点难以入睡了。

    枫儿没有跟贵人走。

    他也不知道好不好,留下来似乎没有什么前程,像他一样。

    可是那日,枫儿吓到他了。

    他不敢想,枫儿若是那日走了,他和霞妹怎么活下去。

    为父也就懂了自私。

    他舍不得孩儿奔前程,他担心他走了,就不回来了。

    他担心他若是……若是在外面,没有爹娘收拾尸骨,孩儿会冷。

    江长天不敢叹息,只是睁着眼。

    他眼角还是慢慢的湿润了。

    他在这小村子里,唯一能真正说的来话的就是三儿。

    他是他的友。

    他说他叫严介曦。

    介曦他毁了身子,阴阳不平衡,外头听说又乱起来了,此去京城路远,他或许没到京城之前就死在路上了。

    那是他所愿。

    他已经做了,他需要的不是劝说,只是义无反顾的前进。

    他需要的也不是安慰,认干孩儿不是后路,是因为他知道那是绝路。

    这乱世,穷人的路都是独木桥连着独木桥……

    感觉有个婴孩往自己怀里钻。

    江长天擦了眼角,把婴孩往怀里揽。

    因为他的小动作,妻子落霞忽然伸出胳膊,把他和孩子一起揽怀里了。

    他以为他把妻子吵醒了,结果没有。

    霞妹还是打着小呼噜声。

    霞妹的力气大,睡着了胳膊还重重的揽着他,他居然挣脱不开,苦笑了一声,他也终于睡了。

    这下睡的很踏实。

    ……

    深夜。

    县城客栈柴房。

    卷着一个乱糟糟的身影。

    像是死人。

    近看才发现他身体微微颤抖。

    他让人把自己煽了,歇了几日他以为没事了。

    他要进宫,进那最贵的贵人住的地方,只能把自己煽了。

    无功名利禄,无权无势,只能做一个没卵子的人。

    低贱到底,就跟货物一般,才可进。

    那里需要大量没卵子的人。

    因为死的多,消耗的快。

    可是那里也有最有权势的红衣公公,贵人都要给公公斟酒。

    却没有想到今夜,异常难受。

    他以为自己要死了。

    身体不知因为何故,散发出恶臭。

    下体不疼,但是感觉好像也不太好了。

    他只能庆幸好在天热,不然先冻死。

    他卷着身子想,他不能死,他还答应干儿要努力,要带他吃香喝辣。

    他不能死。

    他不能死呀。

    长夜漫漫,难熬。

    熬着熬着熬着,夜就过去了。

    天亮了。

    曙光慢慢的穿过一个角,照到了柴房内。

    照到了一个人影的脸上。

    他乱糟糟的头发不知道什么时候掀开了,露出了一张雌雄莫辨的脸。

    他浑身破破烂烂,却因为这一缕光,显得异常妖儿。

    他没死。

    天亮。

    一个乞儿一般脏臭的人,跟着走镖的队伍出发了。

    他怀里有两个半银角。

    他高声歌唱:“路漫漫其修远兮……”

    被镖头骂了一句,晦气换个好听的。

    他重新唱:“风流玉臂何人枕,一点红唇万人尝……”

    镖头转了身:“好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