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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婚事和丧事
    ……

    天晴。

    腊月十三。

    宜:婚嫁,纳娶,种树,祭祀。

    忌:诸事皆宜。

    今天是好日子。

    坎儿村有喜事。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江长天作为证婚人,坐在高堂,接受了一对新人叩拜。

    他也有点恍然。

    其实他觉得自己好像也没有长大。

    忽然间就已经开始给小辈证婚了。

    忽然还有点紧张。

    枫哥儿和瑜姐儿是不是也要快了。

    今日阿翠和护卫小吴成婚。

    小吴因为原本的家太破旧,被批准搬到了刘老爷的大宅中,分得其中两个屋子。

    屋子结实,不漏风不漏雨。

    他长期卧床的老娘,今日表情难得欢喜。

    终于,终于看到儿子娶亲了。

    她卧床,颤抖着褪下了手指上的银戒指,举着手,摇摆着,给阿翠戴上。

    当晚,这个老妇人咽气了,面上带着笑容,闭眼很安详。

    ……

    天晴。

    腊月十四。

    宜:开业,安葬,入殓,安葬,行丧。

    忌:诸事皆宜。

    今天是好日子。

    坎儿村有丧事。

    人人说是喜丧。

    小吴哭的声音都哑了。

    他昨日是新郎,是他阿娘的儿。

    他今日是丈夫,他没有阿娘了。

    江长天拍了拍小吴的肩膀道:“你娘不想拖累你,看你成婚,她就能安心走了,她病的很疼,能解脱,亦是好事。我羡慕你,你有一个好娘亲。”

    小吴哭的更不能自已。

    他泪眼婆娑的看着江先生,抱着江先生的腿哭嚎:“先生!先生!”

    昨日穿着红色嫁衣的阿翠,今日穿上了白色麻衣。

    大家都说阿翠是有福气的,她婆婆临死前,还给她送了体己,认可她这儿媳妇。

    而且不舍得她这儿媳妇劳累一天。

    阿翠昨日还是小姑娘,今日就成为当家的女子,穿着孝服,磕磕绊绊学着待客。

    江瑜抱着妹妹也来参加丧事了。

    村中喜事可以偷懒,丧事不好偷懒。

    凑人头凑钱,七七八八凑凑,总之要好好把人送走。

    江棉棉第一次参加白事。

    因为她是小婴儿,也就凑伙吃个饭。

    不会让她上灵堂什么的。

    她乖乖的在阿姐怀里。

    也没有捣乱,看着村里人都穿着了麻衣。

    有几个年纪大的女子,排着队坐在路边哭丧。

    声音抑扬顿挫,她们是在哭,也是在讲述这去世的老妇人的一生。

    老妇人一生没有什么闪光点。

    就是养了一个儿,丈夫早逝,她多病,卧床多年。

    活着的时候,她儿子极其难讲亲,家中有病人,正常人家都不愿意嫁女过来。

    如今她死了。

    众人都在夸赞。夸赞她深明大义,夸赞她有福气,夸赞她是有福之人,临走有儿有媳。

    忘了小老太曾经其实也是个刻薄人。

    跟阿翠老娘也能骂战骂上三天三夜。

    阿翠其实哭不出来,她还懵着呢。

    但是被她老娘捏了一把,眼睛也红红的。

    “你要哭,你婆婆是个良善人,你哭,你当家的心里会好受一点,以后你跟他是一家的。”

    阿翠被阿娘捏的疼死了,眼泪大滴大滴落下。

    江瑜是阿翠好闺蜜,阿翠娘也没有避着瑜姐儿。

    江棉棉也看到了这一幕,心想,有时候打你的人,未必是对你不好的人。

    这一日反贼杛先生又来了。

    阿翠和小吴成婚的时候他没有来。

    阿翠和小吴办丧事的时候,他来了。

    还送了奠仪。

    众人更加连连夸赞,老太太有福气,死的风光体面,下辈子一定能投个好胎。

    这一日,江瑜看着昔日好姐妹迅速的成为了阿娘一样的人。

    她看到小吴哭的很伤心,吃饭的时候,他自己一口都吃不下,但是还记着阿翠没有吃,给她塞了一块馍。

    好像嫁人也没有那么差。

    大家哭哭啼啼,却并不那么伤心。

    因为人多,江棉棉换着怀抱待。

    这会子又到了阿爹的怀抱里。

    阿爹招呼大人物杛先生。

    今日没有那么多富贵人,只有穿着麻衣的村民。

    村中被雪盖了一半,清理了一半。

    他们就坐在刘老爷的大屋的屋檐下。

    有个小炉子烤着火。

    两人一人一把小竹椅。

    看着热闹的丧事。

    江长天其实有点丧,都没有平日那装模作样的高傲的风度气质,整个人似乎更真实了。

    也有点懒洋洋的感觉。

    江棉棉坐在阿爹怀抱里,感觉到阿爹身上没有过去那种紧绷。

    他坐在小椅子上,跟小胡子闲聊。

    那晚清风酒楼也就两具尸首,一具是小胡子杀的,一具是江长天杀的。

    杛栖迟其实也没有胡乱杀,他杀的那人平日就作恶极多,鱼肉乡民,强抢民女。

    江长天可能也没有乱杀吧。

    反正足够震慑众人了。

    杛栖迟看着丧事,对江长天道:“我考状元那年,我娘亲就病了,病的很重,但是她一直苦捱着,担心影响我科考。我考上后,娘亲又担心影响我做官,娘亲一直捱啊捱,后来知道我落罪了,娘亲也捱不过去,没有心气了,收到消息当日,她就走了,我都没有机会参加她的葬礼。现在我看到热闹的葬礼,就觉得好,好啊,就该热热闹闹。”

    “是的,热热闹闹,挺好的。”

    江长天靠在小竹椅上,一手抱着娃,一手拿着竹杯,喝着热茶水。

    抱着娃的手也莫名搭上了孩子的脑袋,摸着她的头发,一缕一缕的。

    江棉棉:……

    小小的扭了一下身子,然后认真听八卦。

    “长天兄你今后有何打算?我观你容貌不俗,身份或许应该另有隐情。”杛栖迟又道。

    江长天把闺女抱好,轻轻的揉着闺女的小脑袋,笑道:“不了,我有妻有儿有女有田有屋,日子就很好了。今后我是孩子的爹,妻子的夫,我是大伙的江先生,顾着大家吃喝,每日都很忙,忙不过来呀。”

    “夜航兄,多谢你。”江长天举竹杯敬了一句。

    杛栖迟,点了点头。

    他觉得对方是很可怜,长到这么大,才知道娘亲不是娘亲,却也不知道娘亲是谁,半辈子被孝悌压着。

    难怪说大家族后宅阴私手段就是很可怕。

    折腾死人不用刀剑。

    人心比刀剑可怕。

    “我在鸣县不能久留,我观长天你治下有一手,各地乱象频发,唯独你这坎儿村村中安宁,还留着人情味,我想回去禀告訾帅,让你统管鸣县,我会留下一些侍卫暂时辅佐你。”

    “多谢夜航兄,乱世人命如草芥,搏命而已,只要訾帅能信任在下,在下一定倾力而为。”江长天认真道

    ……

    天晴。

    腊月十五。

    宜:出行,定门,搬新房,换工作。

    忌:结婚,破土。

    杛栖迟就带着兵卒风尘仆仆的走了。

    留下了一队人马辅佐。

    最大的46岁,最小的6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