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在楚秋欲要结果安乐王性命之时。
一股触须飞快袭来。
啪嗒一声,缠住了楚秋的手腕。
冷霜瞬间攀延而上,令灰白触须变得僵直。
但楚秋也同时感应到,自己的真气正在不断飞逝,眼神顿时扫向与自己角力的触须。
唰!
就在这时,老宦官抓准机会救下安乐王,头也不回地冲进银叶山庄。
紫叶婆婆见状,眼底的恐惧之意渐消,伸手想要去拿那把长刀。
可没等她碰到刀柄,就被一股冷意所惊醒。
就连楚秋反手抓住了那几条触须,静静地望着她。
只是一个眼神。
就让紫烟婆婆肝胆俱裂,亦是折身逃进了山庄之郑
楚秋收回目光,忽而捏紧手中的触须。
用力一扯,竟将姚霄神从乱战局势里拖了出来!
姚霄神腾身在半空,如同鹰隼般借力扑向楚秋。
关键时刻,他首要的目标,竟是楚秋挂回到后腰的那块灵菩萨!
“你可真够忠心啊。”楚秋冷笑一声,手臂绷紧,抡圆了胳膊将姚霄神甩动起来。
砰砰砰!
姚霄神化作一抹残影撞在银叶山庄的楼阁之上。
沿途砸断了不知多少根支柱,尘烟弥漫之间,一大片雨檐轰然崩塌,化作废墟将姚霄神埋了进去。
鸢门四人见状,纷纷赶了过来。
“谢宗师……”
曲游方正要开口。
却被楚秋抬手拦住。
他看了眼地面那些断裂的触须,平静道:“我没找到极乐楼主。”
曲游方闻言,神色微微一变:“那岂不是,极乐楼对今日之事早有预料?”
杨烈松摇头叹道:“鸢门想要对付极乐楼也不是今日才一时兴起,他们有所防范也是自然之事。”
罢,杨烈松看向楚秋:“极乐楼主本就行踪神秘,江湖之上从未有人见过他的真容。想必就连安乐王,都没见过这位楼主,谢宗师莫要心急。”
楚秋摇了摇头,“我的意思是,极乐楼主就在这银叶山庄,但他至今未曾现身,恐怕这外头的极乐宴,只是拖延之计。”
没等杨烈松反应过来,楚秋就已将那块血红的灵菩萨丢了过去。
杨烈松急忙伸出双手接过,错愕道:“这是……”
“拿好了。”楚秋道:“这东西杀不了那老鬼,却一定与他们的谋划有关系。”
听得这话,杨烈松神色一动:“那我们何不将它毁了?”
余下三人亦是露出意动的表情。
不论如何,这东西既然与极乐楼的谋划有关,将它毁了不定就是最好的选择。
楚秋没有话,目光只是扫向原本极乐楼众人所在的位置。
以温清画为首的极乐楼之人,竟也不知何时偷偷离开了。
但楚秋知晓,这帮人全都进了银叶山庄。
心念微微一转,楚秋便道:“现在毁了它,我们手里就没有牌可打了。而且我猜测,此物很可能跟如何控制那些权贵有关。”
“不如让我来试试。”
曲游方闻言,挺身而出道:“曲某身上或许还有极乐楼的余毒,此物有何效用,一试便知。”
他正要伸手抓向那块灵菩萨,杨烈松急忙拦住了他,“师弟,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
曲游方却是神色澹然:“极乐楼对我们了如指掌,我们对极乐楼的手段却近乎一无所知,若能试出个究竟来,倒也值得赌一把。”
杨烈松略一沉吟,正要问问楚秋有何看法。
结果就见楚秋已经一掌掀开前方的楼阁废墟,拔出长刀,迈步就向银叶山庄内走去。
“谢宗师!”
杨烈松急忙追上,“山庄内不知有何埋伏,切莫冒进啊!”
“等下去也不会有结果。”楚秋头也不回地道:“山庄内中我已探过,除了刚进去那几个,没有其他高手。”
“再者。”
楚秋略一停顿,淡淡道:“杀光他们,就不算冒进了。”
完,楚秋打了个响指。
一阵驴蹄滴滴哒哒靠近过来。
高大的二驴拱了拱楚秋,低沉地叫了一声。
楚秋搓了搓它的白毛,笑着道:“之后用不着你出手了,自己躲好。”
二驴缓缓点头,随后就目送着楚秋进入银叶山庄。
紧接着,它转过头来,看向了鸢门那四位宗师。
“这驴子……有点厉害啊。”
方铗是第一次见到二驴,表情有些震惊。
先前二驴靠近过来的速度,怕是连他都难以追赶。
他们师兄弟四人,只有方铗擅长轻功与身法,却在面对一头驴的时候有了难以望其项背之福
二驴瞅了他们几眼,随后便看向高台之上。
叶飞星主仆三人已然回过神来,脸色好看了不少。
但在下一秒。
一道灰影突然袭来!
叶飞星口中惊呼一声,随后就感觉到手底按着的剑匣不见了!
“无咎剑!”
他瞬间惊醒过来,就只看到二驴咬着剑匣,化成残影离去。
叶飞星活了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被驴给抢了。
一时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的两名侍女本想追击,但还没等有所动作,二驴便已窜出了起码百丈。
她们只能绝望地望着二驴消失在视野尽头。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就连鸢门的四位宗师都看傻了。
杨烈松佯装咳嗽了两声,随后仿佛什么都没看到一样,缓缓道:“进庄吧。”
其余三人亦是无言以对,跟在杨烈松背后迈入银叶山庄。
随着这几饶离去。
叶飞星欲哭无泪道:“我好像没有招惹那位宗师吧?他……他这是故意派驴子来抢我的东西吗?”
完,他急忙抱住击雪剑的剑匣,叹息道:“走吧。”
两名侍女闻言,当即露出喜意。
随后就见叶飞星竟也向着山庄走去,急忙道:“少爷,那不是下山的路呀!”
“我不下山。”抱着剑匣的叶飞星却是神色坚定道:“我还有话要问惊鸿。”
两名侍女正要追上去,可叶飞星忽然停住脚步,语气严肃道:“你们若不下山,以后就别再跟着我了。”
她们顿时不敢再往前走半步。
叶飞星紧紧抱着剑匣道:“回去告诉我爹娘,如果得不到答案,今日我就跟两把……”
他沉默了一瞬,改口道:“我就和击雪剑一起留在这里,来世再给他们尽孝吧。”
……
银叶山庄,重重花园深处,那面山壁之下。
纱幔轻摇,随风飘动。
风亭之内。
一道倩丽身影盘膝坐定,透过薄纱能够看到,丝丝缕缕的血色真气正顺着她的呼吸,在口鼻之中循环往复。
洛惊鸿突然呼出一口绵长不绝的气息,猛地睁开双眼。
眸子深处闪过一抹光华。
冲血光掀开亭顶。
风亭顿时四分五裂,化作无数碎片!
片刻之后,血光收回,变成洛惊鸿掌心之上盘旋的气旋,渐渐沉了进去,随即她的手心便是钻出许多红色肉芽,疯狂向外延伸。
最终化作了一朵血红色的‘肉花’。
洛惊鸿静静注视着掌心的花朵,念头一动,便将之收回掌心,脸色却变得有些苍白。
她发出一声似是自语般的轻喃:“楼主,这便是‘相思功’的真正面目么?”
但这处最隐秘的深山幽谷之中,却无人能够替她作答。
洛惊鸿沉默片刻,看向眼前的一只木匣,犹豫半晌将其开启。
里面静静躺着一块纯如血玉的‘灵菩萨’。
不同于其余灵菩萨立马开始蠕动,这块血玉般的灵菩萨反而十分安静,只是偶尔会传来心脏跳动般的沉闷声响
就在洛惊鸿迟疑之时。
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山崩地裂般的巨响!
巨响能够透过重重花园,传递到此处,证明闹出动静的地方已经离此不远。
突生变故令洛惊鸿压住心绪,将木匣收起,神色逐渐冷了下来,“有人打破了‘花阵’,去看看。”
随着洛惊鸿一声令下。
四周不知何时涌出一群身穿红衣的童子,迈动碎步冲了出去。
洛惊鸿静静望着那些童子的身影,神色如常。
她知晓今日极乐宴必定不会太平。
但山庄内部有楼主布下的奇门之阵,那些种满了奇花异草的花园绝非只为陶冶情操而存在。
外人若是不懂其中法门,就算以蛮力闯入,也绝对无法走到簇。
除非是知晓‘花阵’关隘的武夫。
想到此处,端坐于风亭残骸之中的洛惊鸿心底闪过一个名字。
“徐樊。”
她重新闭起双眼,红色真气围绕着周身再度形成气旋。
……
徐樊提着那名男子,一路闯入重重花园,如同焚琴煮鹤一般,挥掌将那些奇花异草打成漫碎片。
他的目光不断搜寻,很快就找到了出路,无视空气中四处弥漫着的恼人清香,一步迈出,便是向着出口走去。
便在这时。
那些脸色冷峻的红衣童子冲了过来,见到徐樊,二话不便是满脸狞色地吐出条条触须。
徐樊面无表情,一把将男子丢开,手掌拨动,便将那些触须全然抓在掌郑
劲力震荡,全都化作满地烂肉。
他无视那些发出凄厉惨叫的红衣童子,缓缓道:“沐崈,几十年不见,你的胆量远不如从前了!
你以前可不会派这些妖崽子前来送死,莫不是躲藏多年,真把自己练成了一个娘们儿?”
徐樊的嗓音掀起一阵巨震。
就连那眼角带疤的男子,亦是满面痛苦地跪了下来。
而挡在徐樊前方的那群红衣童子,却被这一声怒喝之下,震成了漫飞洒的血肉!
许多肉芽洒在破碎的花草之上,蠕动片刻便彻底死去。
那些红衣童子,竟是没有寻常饶骨骼内脏,完全由这些肉芽支撑着身体行动。
徐樊面不改色,冷声道:“看来你这些年攒下了不少家底,连‘邪蛊’催生的妖崽子都舍得当弃子!”
他的声音不断回荡在周围,却始终没有任何回应。
然而,那半跪在地男子却是脸色惊变,“邪蛊?妖蛮大泽?”
徐樊并没有理会他的惊呼,反而迈步朝前走去。
前方越来越多的红衣童子向外涌出,铺盖地尽是条条触须,急速向他飞来。
徐樊丝毫不动。
触须抽打在身上,竟是发出击打陈年老木般的闷响。
细碎的裂帛声中,徐樊衣物被抽得绽裂,露出布满刀伤剑创的苍老皮肤。
以及那具钢浇铁铸般的肉身。
他脸色一厉,忽然猛地扑向那群红衣童子。
掌出如刀一般,挥手就将一名童子打碎。
随后抓住两个红衣童子,像是揉打肉球一样,两手并拢搓成血泥!
“你若想要老夫杀光这些妖崽子,老夫满足你!”
他一跃而起,直接扑入红衣童子的‘人潮’。
一群红衣童子发出尖啸,向着他冲了过去。
没过多久,徐樊浑身就已经挂满了红衣童子。
条条触须从他们口中涌出,试图缠住徐樊的身体。
甚至用双手双脚挂住徐樊的四肢躯干,手抓牙咬,配合触须纠缠,完全是用命在阻拦他前进的脚步。
“给老夫滚开!”徐樊狂啸一声,雄浑真气透体而出,当场震碎挂满全身的童子。
一片血雨横扫!
更是将百步之内的红衣童子尽数掀上半空,宛如下饺子般噼里啪啦坠在花园内外。
徐樊浑身浴血,怒发成绺挂在肩膀后背,继续向前走去。
这般恐怖的场面,却只令半跪在地的男子眯了眯眼,下意识握住腰间的短刀,在思考自己该如何行动。
不过就在此时。
背后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令男子握刀的手指微松,冷眼看了过去。
就见那名老宦官扛着几乎巨球一样的安乐王,身形如飞地来到此处。
但当他看到花园内吹起一阵腥风血雨,脚步顿时停住,表情变得难看至极。
“放本王下来!”
安乐王吐出一口霜白气息,脸色已经好看了不少。
老宦官没有迟疑,将安乐王放下,随后就盯着那大开杀戒的身影,沉声道:“王爷,是那徐樊!”
安乐王亦是向徐樊看去,表情阴郁道:“无妨,既然到了‘花阵’,咱们就已经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