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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2 路人何似画
    云伯阳顺着容容的手指看去,小溪的河道里满是积雪和冰。溪边一块巨大的石头下,有一大团白色的东西,那白与周围雪的颜色略有不同,它旁边还露出一块黑一块红的颜色。

    “吁~~”云伯阳停住了运柴车,一个纵身,跳下车,向溪谷下快步走去。

    溪谷里满是积雪,在大片雪花的缝隙间,容容看到爹爹连滑带跑的下到溪谷里,转眼就出现在了巨石边。

    “是个人!”她听见云伯阳忽然喊了一声。

    然后,慧娘让容容呆在车上不要动,自己也跳下了车。

    只一会儿,慧娘又跑回车边,对容容道,“容容,你盖的小被子给我用一下。你自己再拿一条被子出来盖上。”

    说完,也不等容容回答,便把她身前的小被子掀了起来,卷了卷抱在怀里,回身又下到溪谷里。

    容容突然被拿走了保暖的被子,感觉身上一凉,“啊~嚏!”打了个响亮的喷嚏。她赶紧从空间里又拽了一条被子出来,把自己整个包裹了起来。

    又过了一会儿,容容看见溪谷里,爹爹把一团白色的东西抱到了被子上,然后和娘亲两个人一起抬着那团东西,从溪谷里缓缓走了上来。

    到了近前,容容才看出来,那果然是一个人。白色的一团是他外面的披风,此时,披风翻转过来,一侧沾染了一大片红色的血迹。披风下是一身藏蓝色的长袍,那人身形不高,俨然是个半大的少年。他的脸色惨白,额头上也有星星点点的血迹,双眼紧闭,什么表情也没有。

    “他死了吗?”容容问。她还没见过什么人,被别人这么搬来搬去也没反应的。

    “还没有。”云伯阳道,“但是,如果不管他,就快了。”

    刚才为了轻车简行,运柴车的后面没有放什么东西,此时却方便了。

    云伯阳掸了掸车后面的积雪,转身用被子将那个人一裹,双手打横把他抱起,平放到车后面的木板上,又给他掖了掖被角,才和慧娘一起坐回前面,继续赶车前行。

    容容回头好奇地看着后面。被子卷一动不动,一缕漆黑的头发从里面露出来,蜿蜒着铺在木板的积雪上,漆黑与雪白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容容看了一会儿后头的人,见他没有动静,觉得没趣,便转回头,继续看周围的景色。

    天上一团一团的雪仍在不停滚落,她问,“爹爹,我们要把他带到哪儿去?”

    云伯阳目不转睛地盯着前面的山路,道,“此人晕了,身上也受了些伤,去不了别的地方,我们先带他回家吧。”

    “哦……”容容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又问,“那让他住哪儿呀?和我们一起住吗?”

    云伯阳被问的一愣,是呀,住哪儿呢?小茅屋很小,住他们三个已经勉强,但住外面,这么冷的天,肯定也不行。

    “放在灶房里吧?”慧娘忽然道,“那里还暖和一点,等会儿我收拾一下就行了。”

    云伯阳“嗯”了一声,算作回答。

    运柴车继续在山路上嘎吱嘎吱的走,不过比起刚才来,多少快了那么一点,只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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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小茅屋,三人顾不上歇息,就各自忙活开了。

    云伯阳把少年抱进屋里,打算用他仅有的那点儿药草知识,给少年上药。

    慧娘让容容用火球术烧点热水给云伯阳用,自己则进了灶房开始收拾。

    容容站在水缸前,伸出手,一缕火苗飘进缸里。火苗不大,但是燃烧的时间很长。直到缸里的水都融化了,她才把火苗熄灭。

    这是容容最近在后院化冰得出来的经验。她发现,并不是火苗越大化的水越多,化水关键要看火苗的持久力,就算很小的火苗,如果一直燃烧,也能化出不少水。想要保持火苗不熄灭,也并不需要一个接一个地使用火球术,而是只要尽量保持灵气的输出就可以了。有了灵气的支持,火苗就可以一直在冰上燃烧,直到把水融化。

    水化好了,容容又运转慧灵诀,让水缸里的水飞进灶上的大锅里。她又一挥手,一个小火球飞进灶里。灶膛内发出“轰”的一声,火着了起来。

    容容想把锅盖给盖上,让水烧得更快些,便伸手去够灶台里面放着的锅盖。奈何她手脚太短,踮着脚尖,依然够不着。正当想爬上灶台时,忽然一只手把她抱了下来。然后,容容就看见娘亲站到她旁边,伸手把锅盖盖在了大锅上。

    慧娘顺手摸了摸她头顶的小丸子,微笑道,“火球术用得不错哦!来跟我一起收拾吧?”说完,扶着她的肩膀,把她领到灶房的另一边。

    这里原来放着一个架子,架子上搁着一些平时不常用的碗、盆和罐子。此时,架子被挪到了门口,架子上的东西也都被杂七杂八的堆在灶台上。

    慧娘让容容把灶台上的盆盆罐罐放回架子上,自己则拿了一个小苕帚,把地面和墙面打扫干净。然后,又和容容去院子的杂物棚里找了几块比较长的木板,连同几捆云伯阳之前给小毛驴打的草料一起,用容容的储物空间全给搬到了灶间里。

    天上扔在飘着雪花,不过,比刚才小了一些。

    她们用木板在打扫干净的地上搭了个简单的床铺,铺上柔软的干草,又在上面铺了两层褥子,一个简单的床就搭好了。容容爬上去躺了躺,好舒服呀,她都不想起来了。

    此时,云伯阳迈步进来,要温水给少年擦洗伤口。

    热水刚烧好。慧娘从水缸里舀了一些凉水,倒进盆里,又从大锅里舀了一些开水掺到一起,试了试水温合适,才交给云伯阳端回屋,自己和容容也跟在云伯阳身后进了屋。

    “怎么样?”容容听见娘亲问爹爹。

    “头上有点擦伤。”爹爹边答边放下水盆,“一只胳膊和一条腿折了。身上有没有内伤就不知道了。”

    “这么严重?”慧娘皱眉。

    云伯阳拿了块手巾,蘸湿了,给少年擦拭额头。

    他们在山里生活,家里常年备有治跌打损伤的小药。此时,云伯阳拿出来一些,给少年敷在了伤处,又从杂物棚里砍了两根粗树枝,把他的断胳膊断腿都给固定住。

    或许是碰到了伤口,少年紧闭着双眼,皱了皱眉。

    云伯阳又拿布蘸了点温水,打湿少年的嘴唇。少年或许是感觉到了水的滋润,张口要水喝。云伯阳扶起他,给他喂了半碗温水下去,少年才又昏昏睡去。

    这一睡,就是三天三夜。

    外面的大雪也下了三天三夜。

    期间,一家人该干啥还干啥,只云伯阳时不时的过去看看,给少年喂点水,换点药。

    少年发了烧,退了又烧,烧了又退,反反复复好几次,终于渐渐正常。

    容容那天着了凉。但她毕竟已经炼气三层了,到底没有病倒,只是这几天给小毛驴发草芽时,都流着两管鼻涕。

    还有一件事让容容很是郁闷。从集市上回来的第二日,当她拿起笔,想把在街上看到的景物都画下来时,突然发现,那些她试图记在脑子里的画面,都变得模模糊糊了。那些她看了半天记住的细节,在落笔时,却好像只是个大概印象,画出来也跟当时看到的完全不同了。

    容容看着面前画得乱七八糟的一堆画纸,心情就像那画纸一样乱七八糟。

    慧娘坐在她旁边缝衣服,见她拿着画笔看着桌子发呆,倾过身,问她怎么了。容容把一堆画纸推到她面前,耷拉着眉毛说,“我本来想把在街上看到的东西画下来,可是,全忘了,画不出来!”

    慧娘扫了一眼桌子上的画,继续缝手里的衣服,叹道,“看来,光靠眼睛和脑子,果然还是不能完全记住呀!”

    容容咕哝着,“我那时以为,自己一定能记住的。空间里复杂的花纹我都能记住。”

    慧娘笑道,“嗯,你有时能一下子记住,有时则不能。”

    “对呀!”容容感叹。

    慧娘想了想,问,“你觉得,如果当时旁边没有那么多人,你把看到的东西画下来了,现在还会有这些烦恼吗?”

    “那肯定没有啊。”容容摇头,又道,“可是,我很不喜欢被人盯着看的感觉。”

    “嗯。”慧娘一边缝,一边道,“我觉得,你可以想想,在你心里什么更重要一些呢?是你的画更重要呢?还是那些不认识的人更重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