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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6章 炮灰遗孀5
    科考后,卫荀留在京城任职了几年后便来了淮州,这一待就是五六年,两人也一直保持着联系。

    但由于政路不同,谢凛公事繁忙,守在天子身边不得空,后又被调去了北地任职,因此即便是卫荀娶妻时,谢凛也没法抽空赶来,只好送了一份贺礼过来。

    虽然卫荀多次在心里调侃自己时日不多,谢凛还是从未想过他会就这么走了,以至于自己连他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这让他心中泛起遗憾。

    可是人已经逝去,想再多也没用,谢凛收起心中繁杂的心绪,声音淡淡问:“卫宅那边怎么样了?”

    “您说的是卫夫人?”话刚出口下属就见他微微点头,于是连忙回复:“听守在那边的兄弟和卫宅的下人说,卫夫人这几日茶不思饭不想,每日将自己关在屋内,对着卫大人留下的遗物睹物思人。”

    说起这个下属不由得想到这几天查到的东西,顿时有些感慨:“卫大人夫妇当真恩爱两不疑,听说是卫大人对卫夫人一见钟情,将差点被人骗进花楼的卫夫人救下,之后两人吐露心意后结为连理。”

    卫家的人原本不同意这门亲事,但他们也管不了太多,毕竟他们也没有资格管束卫大人。

    “成婚后两人一直深居简出,恩爱异常,羡煞淮州无数人,卫夫人原先是秀才之女,后家境落魄,父母双亡,孝期过后原想来淮州投奔亲戚,却没想被这边亲戚坑骗,差点拐进了花楼,好在遇上了卫大人。”

    下属将两人的事情以及暨柔的身世细细说来,说完后静静等候着主子的吩咐。

    听完后谢凛神色淡淡,过了一会儿他出声,“大夫怎么说?”

    下属:“大夫说卫夫人伤心过度,思虑过重,胎相不大好,再这样下去恐怕很难保住孩子,卫夫人也会升起轻生的念头。”

    轻生。

    谢凛不由得想起前几日在灵堂里偷听到的倾诉,如果不是发现有了孩子,她恐怕也会随着心爱之人离去。

    回想起那晚被迫听到的心声,谢凛眉宇间无端染上几分烦躁。

    有情饮水饱。

    他突然想起这句文邹邹在他看来毫无厘头的话,不禁想情爱果真如此吗?

    他虽出身于世家,父亲是当朝重臣,母亲也出身不凡,但正因如此,他们之间是寻常的世家联姻,夫妻之间感情平平,育有几个孩子,他父亲也少不了有几房妾室,生了几个庶出子女。

    他谢凛只是所有子女中的一个,但他生性叛逆,年少时性子桀骜,讨厌世家这些条条框框,礼法约束,因而不顾家人反对,跑去当了黑甲卫。

    之后在当今圣上多次遇难时挺身而出,不惧生死,抓住一切机会向上爬,最终年纪轻轻成了天子心腹,掌管黑甲卫,令无数人忌惮。

    那些不满他的人骂他狼子野心,趋名逐利,有辱门风,对此,谢凛也只是嗤之以鼻,随后举起他身上的那把黑铁剑,毫不留情地砍下了那些人的脑袋。

    在世时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死后也只有一抔黄土,毫无价值。

    谢凛眉头微拧,感觉更棘手了。

    此前他不曾见过更不曾接触过这位嫂嫂,不知她秉性如何,因此在他原先的安排里,卫兄死后他是打算让人照看好他的妻子,待江南事情结束后便赶回京城复命,可是现在看来似乎不能如此草草了事了。

    毕竟两人之间的感情作不得假,卫兄生前恐怕最放不下的人就是他这位年轻柔弱的妻子了。

    谢凛揉了揉眉心,只觉果真麻烦,因而语气不算很好地吩咐:“找上好的郎中,务必调养好嫂嫂的身体,保住这个孩子。”

    这是卫兄唯一的子嗣,尽管他不看重什么香火继承,后人血脉,但他也清楚,这个孩子是那个女人活下去的动力。

    “属下明白。”

    下属得令正要退下去,就见谢凛转身从书桌旁的卷缸里抽出一幅字画交给他。

    “将这份卷轴送过去,就说我这儿还有一些卫兄早年的字画放在京城,让她珍重身体,莫要郁结于心,待我回京后便将卫兄的字画寄予她。”

    “另外叫人时刻注意着她的情况,如有不对及时来报。”

    “是。”下属明白,有时候人活下去需要更多的念想,他小心收好卷轴,恭敬地退出去了。

    转眼间十天一晃而过,或许是暨柔想通了,也或许是谢凛让人交给她的东西和吩咐的话起了作用,她的状况看上去比之前好了很多,不再整天将自己关在房屋内,三餐正常,也会在院中走走,侍弄花草,偶尔看书写字。

    如此一来,暨柔的脸色好了许多,不再是苍白无力,脸颊多了几分血色,面对下人时也会露出淡淡的笑意,大夫几次过来都是满脸欣慰,称她腹中胎儿正常,一切良好。

    这也让一直提心吊胆,生怕夫人出了意外的小桃彻底地松了一口气。

    幸好夫人走出来了,不然她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暨柔走出来了吗?

    是也不是,这段时间表露出来的状态半真半假,悲伤自然是有的,只是内心并没有外人传的那么夸张,不过是她刻意让人知道的罢了。

    至于她的身体,她自己还是有几分清楚的,虽然虚弱,腹中胎儿却是安好,偶尔她也能感受到母体与胎儿间微妙的联系。

    这是个坚强乖巧的孩子,暨柔心想。

    她做这些的目的自然很简单,就是让外人以及那人知晓她对丈夫卫荀的情深意重,世人都叹有情人少。

    有什么比得上一个父母双亡,鹣鲽情深的丈夫也离去,留下自己一人在世上的女子更令人动容怜惜呢?

    何况那女子和丈夫的感情浓厚,一直是淮州城的一段佳话,尽管不少人嘲讽女子出身低微落魄,实则打心底里艳羡的人不在少数。

    谁不想自己的丈夫后宅干净,心里只有自己一人,就算几年无所出,也不曾纳妾幸婢,可惜就是死得早。

    事实证明,她这些天的表现的确有用,至少一直在关注她,生怕她出事不是吗?

    暨柔纤纤素指捏着汤勺,慢慢地搅拌着白玉碗内的上好补品,敛下了眼中的情绪。

    “夫人怎么了?这次燕窝不好吃吗?”小桃见她迟迟不动,有些纳闷,以为是谢督军让人送来的燕窝口感不行,夫人不喜欢。

    暨柔缓缓地摇了摇头,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