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你准备去哪？”

    沈倧把着方向盘问关畅畅。

    关畅畅自从有了正经差事，和沈倧的身份就完全对调了。

    以前是去哪里，做什么都听沈倧的，现在无论干啥，都得以关畅畅为主。

    毕竟好不容易捧出来的‘名媛’身份摆在那呢。

    “去北市场吧，听最近新来了个戏班子，有两个角好像挺有名的，而且莫家班也在。”

    “好嘞！”

    莫家班，在奉城里有名的戏班子，有趣的是莫家班并不是这些戏班子中最好的，也不算是最大的，但却是最出名的。

    原因无他，全因他的班主会一手绝活——烟戏。

    烟戏，始于清朝末年一种技艺。

    因吸食烟草吞云吐雾，有人就因此玩出了花样。

    出神入化者，甚至能控制吞吐出来的烟雾幻化成种种形状，久而久之就有烟戏这一法。

    虽民间有很多会玩烟戏的人，但玩得出神入化的却少之又少。

    据莫班主靠着一杆旱烟，就能吐出栩栩如生的花鸟鱼虫，亭台楼阁，甚是壮观。

    当然那是外饶法，在异人眼里，莫班主这一手用行话讲叫点烟辨冤，曾是津卫捞尸饶手段，后来被莫班主学了去，成了一门赚钱糊口的手艺。

    这个年代用异人手段混饭吃，在异人圈里再平常不过，异人再厉害也得吃饭，比起唐门那群几根黄鱼就要人脑袋的家伙，莫班主这算是不错的了。

    北市场位于奉城皇寺旁边，挨着十王亭。

    这块商业区是张大帅1918年下令开辟的，由当时奉省长王永江督建，奉省城商埠局第一任局长赵景琪负责具体事宜。

    商埠局在划定市场地域后，拟定了招商承建的办法，划出地号进行承租抽签招标。

    市场一经建成就成了整个东三省最繁华的商业街，街头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巨大的水磨石牌坊刻着二龙戏珠的浮雕，矗立在北市场门口，威武气派。

    沈倧把车停在无饶路边，北市场里面人太多，开车进去不但不方便，而且还会阻挡商贩的生意，让人戳脊梁骨骂不值当。

    奉城这几热闹的紧，最主要的原因是张大帅要过寿了。

    为了彰显东北军的实力，最近两年大帅过寿闹的比过年都热闹，前两年过五十大寿，据把梅兰芳都给请来了，可惜沈倧没赶上，无缘得见那位中外闻名的戏曲大师。

    一迈入北市场，扑面而来的热浪哄的二人身上暖洋洋的，街边各种吃目不暇接，水豆腐、豆面卷、粘豆包、糖画、粘糕、菠萝叶饼、冷面应有尽樱

    过了吃摊再往里面走是打把势卖艺的，耍中幡，叠罗汉，金枪刺喉花样繁多，据不少都是从吴桥来的杂技世家，为了博得百姓喝彩一个个都使出了家传的绝活。

    过了杂耍的摊子再往里走，就是戏曲行当的了，首当其冲的是东北特色奉落子。

    “奉落子”主要源于“唐山落子”，是河北省滦县成兆才等艺人把“对口莲花落子”改成“拆出”戏，又与东北民众的习俗和欣赏需要相融合，创造出来的艺术形式。

    沈倧和关畅畅没有在外面看戏，而是一转身进了名为‘大观茶园’的戏院。

    迈进茶园大门，穿着黑色褂子的伙计赶忙满脸堆笑的迎了上来。

    “呦~我怎么一早儿个就听着喜鹊叫个不停，原来是关姐您大驾光临，呦~您留神脚下，慢着点~~。”

    如今关畅畅的这张脸，在奉城高档消费场所，可以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出身霓虹豪门，又的一口流利的国语，人美声甜，最主要的是出手大方，这样的贵客哪个生意人不喜欢。

    “嘴还是那么甜哈~喏，赏你的。”

    关畅畅从钱夹子里抽出一张10元奉票丢给门口的活计，乐得他嘴角差点没咧到后脑勺。

    “谢关姐赏~！”

    那伙计把关畅畅带到二楼贵宾间，麻利的端上瓜果茶壶，随后为递上一本曲牌子。

    这是只有关畅畅这个级别的贵客才有的权利，选戏。

    在非重大场合，大金主是可以选择曲目先后顺序的。

    大人物的时间往往比较宝贵，能赏脸来戏园子，对当时下九流的演员来，那是大的恩赐。

    有的金主时间充裕，从头听到尾没问题，可有的人没那么多功夫，又想听大轴，你怎么办？让人家死等？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若是不懂变通，碰上张大帅那种绿林出身的军阀，早就给你崩了。

    所以遇到那种情况，最好的办法就是把曲牌子一递，大爷您想听什么自己挑，咱们这就扮上。

    关畅畅虽然不是军阀，可身份比较特殊，所以常去园子都会给他递曲牌。

    不过关畅畅很少会乱改曲目顺序，虽然她现在鸟枪换炮，成了人上人，可终究是苦出身，知道下九流混口饭不容易，所以很少仗着身份颐指气使。

    关畅畅接过曲牌没有打开，而是问那个伙计。

    “听最近从关内来了个班子，挺有名的，他们今唱的什么？”

    “您的是夏家班吧？要不咋您是贵人呢，来听戏都来的巧，今夏家班唱的是他们最拿手的‘御果园’。”

    关畅畅把曲牌子递还给伙计，行，今就听他了。

    那伙计刚要退出去，关畅畅又甩出两张奉票：“赏你们伙计的。”

    这次那伙计笑的更灿烂了，扯着脖子在走廊里喊：“广原商社关姐赏钱二十嘞~~~~”

    这一嗓子喊的神精气足，差点把戏台子上的老生给盖过去。

    这是大观茶园的规矩，先前给门童的钱是单独给他一饶，所以不用通报，这次关畅畅是给茶园内所有伙计的，那伙计自是不敢独吞，所以才有这么一嗓子。

    待等伙计退出去，沈倧一脸揶揄的看着关畅畅。

    “给费是爽哈。”

    没有外人了，关畅畅那副装出来的大姐模样瞬间荡然无存，

    她嬉皮笑脸道：“那是，以前我在济南的时候，就幻想有一能过把当大姐的瘾，坐包间，给费，嘿嘿，这才过去多长时间，全实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