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华回了军营,被叶靖召进了账中。
他没有任何隐瞒,将陈嘉柔怀孕三月,脉象上是女孩面大的话,全都告诉了叶靖。
听罢,叶靖无力的直揉太阳穴。
军师张怀民走近说道:“将军不必头疼。”
“在下以为,少将军和南陈公主的这段风流韵事,倒不见得是件坏事。”
叶靖微微一怔,手慢慢放下,看向张怀民:“军师这话怎么说?”
张怀民望着他神色,道:“我们都知道,皇上是忌惮叶家的。那将军以为,皇上为何忌惮叶家?”
叶靖不假思索:“叶家手握大燕绝大部分兵力,威胁到了皇权,皇上才如此忌惮。”
叶靖的二弟,叶峥将军和两个儿子,和叶靖的大儿叶承麒,手握三十万大军远驻南部边境,三弟叶霆及三个儿子,和叶靖二子叶承麟,手握三十万大军远驻中部北部边境,还有叶靖手上的十多万兵力,叶钧手上十多万兵力。
算下来,八十多万大军全在叶家手里,是大燕半数还多的兵力,这些兵力足够翻天覆地。
国君对叶家没有防备是不可能的。
这几十年,明面上有监军进营帐监视。
暗地里呢,数不清的桩子,紧盯着叶家的一举一动。
叶家的每一个人都知道,这些绝不会让国君打消猜忌。
他们每一天都过得谨小慎微,如履薄冰,生怕有哪里会惹得国君不快,扣一个不臣之心的帽子,带来倾覆之祸。
想到这些,叶靖有种无力感。
他们叶家在外浴血奋战,为大燕开疆拓土,守护边境安宁,一腔热血,却换不来帝王的放心。
叶靖忍不住叹气。
张怀民听了他的叹息,微微一笑:“兵权总是要给出去的,皇上不给叶家,也是要给李家王家,总不能一直在他手中捂着。”
“叶家手握大燕大量兵权,在军中声望高于皇上,这些都不是皇上猜忌叶家的重点!”
“重点在于,叶家手握兵权,皇上仰叶家鼻息生存,没有任何有效的钳制之术。”
“一旦叶家有了二心,他完全被动,只能为鱼肉,受叶家宰割。”
叶靖定定望着张怀民:“本将洗耳恭听军师之言。”
张怀民手慢慢抚摸着垂在胸前的黑亮胡子:“帝王控制拥有兵权的将军,一般在这两点。”
“一,是控制其近亲家眷,让其留在身边生活,一旦举兵谋反,近亲家眷遭殃。”
“此点最为有效,为了族人安全,很少有人举兵谋反。”
“二,是控制粮草,向来是前线需要多少,朝庭送来多少,以此拿捏。”
“粮草是军心所在,一旦有了谋反之意,朝庭断了粮草,将士吃不饱肚子,军心自然就散了,什么事儿都做不到。”
叶靖沉默。
张怀民看他表情就知道,他也是想到了这两个最有效的把柄,叶家都没给皇上捏在手里。
张怀民挑破说道:“叶家是从龙之功,为大燕的建立和国土的扩建立下汗马功劳,燕高祖感念其功劳,特允许家眷随行。”
“叶家所有亲眷全随各将军远在边境,一旦叶家举兵造反,完全没有后顾之忧,这是皇上不能安枕之一。”
“再说粮草,随着各将军在驻地扎根,声望越来越大,管辖之地居民安居乐业,粮草可以自给自足,可以不依靠朝庭供给,这条钳制也跟着断了。”
“人,粮草,能钳制住叶家命脉的,皇上全都没握在手里,如何不忌惮。”
叶靖心沉:“伴君如伴虎,本将绝不会为打消皇上顾虑,将亲眷送进绍阳,让他拿捏。”
张怀民说:“自然不能送。”
“这头一旦开启,没完没了,叶家便完全受制于人。”
“一旦皇上起了杀意,叶家便真有倾覆之祸。”
“在下要说的,不是将各将军亲眷送入国都。”
“在下要说的,是利用少将军和南陈公主的这点风流韵事,让皇上抓住把柄,从而拿捏住叶家。”
“我们为鱼肉,他是刀俎,便能成功取得圣心。”
叶靖有些不解:“一个女人,有这么大的用处?”
张怀民点头:“自然。”
“南陈公主可不是一般女人,她是南陈后裔,少将军私藏前朝后裔,这是个多大把柄啊,皇上有的是发挥余地,完全可以让叶家失去军心。没有军心,叶家对皇上没有任何威胁。”
“再说,少将军私藏一个女人在西城,为这个女人公然违抗将军之命,还在军营大大出手,众将士皆知,对这女人喜爱程度尤其可见。”
“皇上只要拿捏住这个女人,就是拿捏住了少将军命门。”
“少将军是麒将军的嫡子独子,深受麒将军和将军您的疼爱,圣上把少将军握在手里,就是把整个叶家握在手里。”
“那叶家,不就是重新掌握在圣上手中了吗!”
叶靖黑眸烁烁:“不让我叶家伤筋动骨,就能消除帝王猜忌,是个妙招。”
张怀民抚摸着浓密的胡子:“自古风流韵事是最被人津津乐道的,尤其是王侯将相,这些一般人难以触及的人,他们更喜欢窥探其私密。”
“将军把少将军和南陈公主的风流韵事传播出去,一定可以轰动,再找一个写话本子的书生,写一个英雄救美的本子,不管是民间,还是深宫,全都可渗透进去。”
“就算皇上高坐在金銮殿上,也会有所耳风的,只要派人一查探,我们这事儿就成了。”
“若宫里派人来追责,将军要为少将军求情,越是求情,表现出对少将军心重,少将军便越重要,皇上便会越放心。”
叶靖神情激动,连连点头:“本将这就派人去做。”
“事成以后,记军师头功。”
“多谢将军。”张怀民作揖致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