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逃向松林南赌匪寇也并没有得意多久,因为很快这里也成了燃烧瓶打击的范围,原来是柳翀在船上发现了这边的异常,猜到了匪寇应该是隐匿到了松林中,于是便也让冯柯用投石机投了大量的燃烧瓶过去。大船距岸上虽有一段距离,但是船上的投石机更大、射程更远,所以刚好克服这个困难。
眼见得整片松林都成了火海,松林里确实没法儿待了,在丢下几十个死伤者之后,解进只好带着剩余的手下逃离松林向岸边而来,柳恽他们紧追不舍,将二百多人堵在了岸边。
“这样不好,对方已无退路,若背水一战,拼死一搏,就算我方能胜,也会付出较大的伤亡。”在船上观战的柳明诚摇了摇头,显然眼前不是他希望看到的局面。
柳翀举着望远镜细看了看:“义父,那中间有个苍髯如戟的汉子,应该是他们的头领吧!”
柳明诚也举起望远镜望了过去:“此人居中指挥,左右皆听他话,应该就是匪首了。”
柳翀观察了一下距离,招手唤过韩炎:“那个距离,二石弓能射到吗?”
“可以。”
“克远,去拿一把二石弓给老韩。老韩,把那个大胡子给我射死!”
“是,大公子!”韩炎依言接过冯柯手中的强弓硬弩,搭弓上箭,一声鸣镝,羽箭破空而出,正中解进后背。
众匪寇甫一见头领被杀,顿时都慌了神,便有那立时就要上前拼命的,柳恽也已命人架设好火铳,装填好火药,就要点燃火线。
眼见得双方就要交手,却听得柳忱大喝一声:“都住手!听我一句!”着便上前一步。
“二哥!”柳恽担心他的安全,一把拉住他。
柳忱笑笑示意他不必担心,又对他耳语几句,便上前几步对众匪寇言道:“我适才已经听岛上的老人家过了,尔等之中大部分原本都是岛上的本分百姓,是这伙儿悍匪强行霸占岛屿,逼你们加入,更兼逼你们杀人纳投名状,你们手上沾了血,便自暴自弃,觉得后半生不得不跟他们一起作恶了。可我知道杀人越货不是你们的本意,这刀头舔血的日子也不是你们想过的,现在有个机会让你们摆脱他们、摆脱眼下这种日子,一切再回到过去,难道你们不想把握住吗?”
“别听官兵胡!他们想拿我们回去邀功,自然是人头越多越好,怎么可能放过我们?”一个满脸横肉、左颊一条刀疤、显然也是头领模样的中年汉子喊道。
柳忱摇摇头:“谁告诉你我们是官兵了?我们一没有穿官服,二没有扯旗号,三没有着盔甲,哪有这样的官兵?我们是平原商号护卫队的,你们劫了我们商号的财物,我们是来讨公道的!冤有头债有主,我们只找真正的匪寇报仇,不愿意伤害老百姓。只要是岛上的百姓被迫加入匪寇的,放下刀剑过来投诚我们便既往不咎,如果能带一颗人头过来,赏钱百贯!如果能带一个头领的人头过来,赏钱千贯!平原商号童叟无欺,到做到!”
此言一出,人群中便有人开始刀尖下垂,四处观望了,那刀疤脸见机不妙忙插话道:“得好听,都是骗饶,放下刀剑那还不是任人宰割!你想诓我们自相残杀,我们又不傻!再了,我们什么时候劫过你们平原商号的货呀?”
“你们上次劫的货就是我们商号订的货!”平素温文尔雅的柳忱起瞎话来居然也是面不改色心不跳。
“那批绢帛?”那刀疤脸试探地问道。
“对!”
“那批货还在仓库里呢,你要货,那我们还给你就是了。大不了我们再赔你些钱,何必大动干戈呢!”那刀疤脸试着讲和。
“你现在想起来赔钱,晚了!今日我们就要为民除害!”柳忱义正辞严。
刀疤脸醒过味儿来了:“你子耍我!你们这般架势分明不是来讨东西的,就是来要我们命的!莫非你们是看上这个岛了,想要强行占岛吗?”
“就是就是!二头领得对!”一个身材瘦的青年附和道,“我们的家人刚才都被他们掳走了,还不知道怎么样了呢?不能听他们的!还是跟着哥哥们有肉吃!”
正着呢,柳恽已经依照柳忱刚才的吩咐将一群老弱妇孺带了过来,俱是那家中有男丁在匪寇之中的。于是,一个个喊儿子、呼丈夫、叫爹爹的,哭声、骂声、召唤声、劝导声不绝于耳。
柳忱趁机继续劝道:“适才你们在黑松林中,把你们的家人置于危险之中的可就是你们口中的‘哥哥们’呀!顾忌他们的性命不愿意强攻、又将他们救出来的反而是我们!将心比心,你们自己想想,你们应该相信谁?”
“石头!你还愣着干嘛,还不赶快过来!”一个老汉便要去拽自己的儿子,他便是刚才被当做人质的百姓之一。
“石头,别听你爹的,咱们都是杀过饶!回头他们要是把咱们交给官府,那咱们可就后悔都来不及了!咱们都是岛上打一起长大的,我还能害你吗?”那瘦青年急道。
“刁三儿!你子别一口一个‘咱们’的,你子一肚子坏水儿,打就不是好东西,我家石头可跟你不一样!他是被逼的,你是主动投靠他们还给他们出馊主意的!”那老汉着便强行将儿子手中的刀夺了下来扔在地上,揪着耳朵把儿子从匪寇中拖了出来。
这一来便鼓励了其他百姓,当下又有几个人被自己的爹娘、妻子、姐妹拉了出去,剩下的人中许多也都开始犹豫了。
刀疤脸见自己这边军心涣散,一怒之下一刀砍死了一个正准备往外走的青年想要震慑人心,不想这一下却激起了众怒。
解进适才将百姓作为人质之举已惹得大家不满,毕竟那些都是他们的家人、亲戚、邻居,只是受他们淫威压迫日久不敢反抗而已,如今见他们直接将屠刀砍向了平常口口声声喊着的“自家兄弟”,便都明白无论如何不能再跟这帮人厮混在一起了。立时便有人红着眼高喊道:“杀了这帮狗娘养的,砍死他们!”
二百多人立时瓦解成两帮,一帮是真正的匪寇,只有七八十人,另一帮则是岛上的青年。
匪寇人数虽少,但平素杀人如麻,打起架来悍不畏死,反倒占了上风。柳忱见状忙喊道:“岛上的兄弟们快退回来,把他们交给我们来对付,不要做无谓的牺牲!”
众人依言退回到商号护卫队这边,柳恽做了个“进攻”的手势,二百人上前将这股悍匪团团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