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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6章 杜延年改弦易张 邱维屏坦承立场
    杜延年已经完全愣住了,他万没想到范夷吾会抛给他这样一个答案——玄而又玄、无法验证的命!如果祁翀真是命所归,那他现在跟祁翀站在对立面倒的确是找死!可问题是,范夷吾的命之能信吗?

    他一时犹豫不决,范夷吾见状趁热打铁:“杜相,就算您不信他是真命子,可他的所作所为您总该看在眼里吧?因为他,望州所有男童现在都有书可读,不管家里多穷都不用担心交不起束修、买不起书本笔墨;因为他,望州所有穷苦人家都不用担心没有生计;也是因为他,望州所有百姓都不必担心病了无药可医。如果他做了皇帝,将望州之政推向全国,那整个大渊的孩子就都不愁没有书读了,整个大渊的子民都不会再受贫病之苦!到时候,又有多少寒门士子会脱颖而出成为朝廷栋梁,这个您想过吗?还是您身居高位日久,已然忘却了少时求学的种种心酸、忘却了入朝为官时的一片初心?!”

    范夷吾最后一句话可谓直击心灵,杜延年这次是真的被撼动了,他沉默良久后缓缓抬头望着范夷吾道:“尧卿,你比我了解他,你告诉我一句实话,他真的愿意重用寒门士子吗?”

    “老朽可以肯定,大公子对于寒门子弟没有任何偏见,别是士子了,便是商贾工匠、贩夫走卒他都能以礼待之,我甚至觉得,大公子对于庶民百姓有着异乎寻常的关心,他曾经吟过一首令,里面有一句‘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不瞒您,就是这一句彻底服了我!一个能懂得百姓之苦的子总比‘何不食肉糜’之君要好上千倍万倍吧!”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杜延年喃喃地重复着这一句,良久之后一声长叹,“唉!尧卿,你也服我了!”

    “杜相心怀下,自然知道什么样的君主才是最合适的!”

    “再跟我望州的事情吧!”

    范夷吾强忍疲惫,打起精神,滔滔不绝地讲起了柳翀在望州的一切作为,恰在此时,邱维屏来了,也因此,杜延年的介绍便有些令人摸不着头脑。

    面对邱维屏的困惑,杜延年却也不解释,只是问道:“邦士找我有事?”

    “桑玉奴之案已审完,两封奏疏请杜相过目!”因为是公事,邱维屏谨守上下级之礼仪,双手捧着奏疏恭恭敬敬递到杜延年面前。杜延年接过奏疏很快看完,并未直接答复,而是放在一边对邱、范二壤:“色已晚,先用晚饭吧,我们边吃边聊。”

    不多时酒菜上齐,杜延年先敬了范尧卿、邱维屏一杯,然后摆弄着手中的空杯子突然问道:“邦士,你是从何时起开始帮着德甫对付我的?又或者你其实一直都暗中跟德甫站在一边,对吗?”

    这杀气腾腾的一问令邱维屏心中一颤,他放下竹箸苦笑道:“我就那么像个奸细吗?”

    “不是吗?开放矿禁一事,让柳大公子得到他想要的铜铁矿,这难道不是德甫的筹谋?”

    “是德甫的筹谋,可是此事亦能救你于危困,岂不两全其美?”

    “那这次营救桑玉奴呢?又与我何干?”

    “这次与你无关,是罗前辈那女子将来可能会成为德甫的如夫人,德甫一向怜香惜玉,我要是不帮他救美人,难保他将来不埋怨我!”邱维屏无奈地摇摇头。

    “那这么我错怪你了?”杜延年笑道。

    “你呀,就是对德甫成见太深了!我一直想帮你俩弥合,可没一个领情的,最后倒显得我里外不是人了!”邱维屏显然有些伤心了。

    “好了好了,这次是愚兄错了!我自罚一杯!”杜延年赔笑道。

    “三杯!”

    杜延年笑着连干了三杯,放下杯子意味深长道:“邦士,今后你不用为难了!”

    “啊?什么意思?”

    杜延年一指范夷吾道:“他想让我助那位公子登上大宝,我答应了!”

    邱维屏刚举起的竹箸“啪”地一声又掉落在桌子上了,半晌之后才确定杜延年不是开玩笑:“你,决定了?”

    “嗯。”杜延年认真地点零头。

    邱维屏举起酒杯:“鹤寿兄,我敬你!下次德甫要是再你心眼儿我一定替你揍他!”

    “你打不过他!”

    邱维屏:呃......只是表个态而已,不必当真吧?

    酒足饭饱之后,杜延年让管事给范夷吾安排住处,并亲自送邱维屏出门。

    “这两封奏疏没什么问题,你明日直接面呈陛下即可。明日朝议让罗颋也去,近溪先生老拿咱俩当枪使,这可不成,这次让他儿子打头阵!”

    “嘿嘿,明白!”邱维屏心领神会,杜延年这话看似是在报复罗汝芳,实际是想给罗颋一个殿前露脸的机会。

    送走了邱维屏,杜延年又来到杜心悦的院子。

    “悦儿,你当真认为他是你此生良人吗?”

    听杜延年语气明显比昨日缓和许多,杜心悦心中暗喜,忙答道:“父亲,女儿以往读<论语>,对于‘博施于民而能济众’一句总是半知半解,直到了解了大公子在望州种种作为,才真正理解了‘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的含义,他不只是女儿的良人,也是下万民的良人!”

    杜延年万万没想到一向自视甚高、并不轻易夸饶女儿竟给了那子如此高的评价——必也圣乎!

    “可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对他感兴趣的呢?”

    “这还不是因为您吗?”杜心悦嘟起了嘴。

    “我?”

    “是您把他的诗集给我看的呀!”

    “这......”这敢情是我自己把女儿的心送到人家手上的?

    杜心悦继续劝道:“父亲,我知道当年您的选择与柳叔父不同,因醇致他们对您诸多误会,可女儿明白您当时那样做一定有您的不得已,只是您心高气傲不屑于解释罢了,只要您跟他们开诚布公将话清楚,女儿相信没有什么疙瘩是解不开的。”

    看着女儿那张酷似亡妻的面孔,杜延年彻底妥协了,他站起身决然道:“也罢,既如此为父便成全你,送你一个后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