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柳翀翘首企盼船回来的时候,邹浩带着两艘官船回来了,他们这次运回来的主要还是木材以及少量的兽皮、灵芝之类的,所以是直接去交州将木材卸了货收了钱才回来的。
玖安、玖宁也随船回来了,玖安一见到柳翀就有不完的话,恨不能将在易州的所见所闻一股脑倒给柳翀听,玖宁现在话也比以前多了起来,有时甚至要和玖安抢话。柳翀看着他们的成长进步很是欣慰。
柳翀还惦记着玄石岛,有了船便立即带上连衡和将作局的石匠一起去了一趟玄石岛,离岛几十丈远的时候大船就进不去了,只能换舟登岸。
这玄石岛虽然名叫岛,但柳翀觉得它其实更符合“礁”的定义,退潮时全露出来,涨潮时便有一半是浸在海水里的。
连衡带着人在那块大黑石头上敲敲打打,又凿下来几块碗口大的石头来看断面,最终确定这的确是一大块黑色玛瑙矿,只是不知道里面到底全部都是玛瑙还是只有部分是玛瑙。
“大公子,这东西虽好可不好开采呀,这一涨潮就连立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柳翀也犯了难,这的确是个问题,他扭头问石匠:“这石头好凿吗?”
石匠绕着石头山看了半,回道:“大公子,凿肯定是能凿的,但是得趁退潮先建个平台,让人有落脚的地方,而且人也得有住的地方啊,总不能每往岸上来回跑吧,太费工夫了!”
柳翀点点头:“那就按你的先建平台,至于住嘛,就住在大船上吧,虽然辛苦一些,但是也只能如此了。我给大伙儿开双倍工钱,不让大伙儿白受罪,行吗?”
石匠满脸堆笑连忙答应下来。
大致方案定下来以后,具体细节柳翀就不参与了,自有匠人们去发挥他们的聪明才智。
回到屏南新码头,却发现码头上已经停靠了四艘船,原来是王勇他们回来了。
王勇的商船队满载着大米、毛竹、金银、生丝、棉花以及上百箱铜钱,此时正在往下卸货。周掌柜及一干望州伙计也跟着回来了。
见到柳翀,周掌柜连忙笑呵呵地过来见礼请安。
“老周,你发福了!看来日子过得不错呀!”柳翀笑道。
“托大公子的福,淮阳、荆湖生意顺当,属下没什么烦心事,自然心宽体胖。”周安道呵呵笑道。
“走,上我的车,我们好好聊聊。”
回去的路上柳翀详细问了榷市和东吴的一些事情:“我们买这么多粮食、丝棉,东吴朝廷不会警惕吗?”
“大公子有所不知,东吴国内现在乱着呢。这东吴老皇帝原本还算个雄主,可前年驾崩了,传位给了他的二儿子,遗诏令曹元方、孙烈、焦文敬、沈璞四大臣辅政,可没想到四个辅政大臣转眼就打成一锅粥了。丞相曹元方和五军大都督焦文敬矫诏废了新帝,还派人暗杀了他,又立了老皇帝的三儿子为君,就是现在的东吴皇帝。
中书令沈璞则和上将军孙烈一起起兵反对那两位,本来曹元方、焦文敬这一方兵强马壮是占着优势的,那沈璞和孙烈眼见不敌,被逼到了汀州,可是不成想,此时抚州出事了。
这抚州啊正在汀州和南都城之间,焦文敬的调兵令到了抚州后,抚州刺史便下令各折冲府自备兵器、铠甲、马匹准备开拔。可因为历任上官侵吞府兵永业田,致使府兵衣食无着,府兵们早就憋着一肚子气了,此时又要他们自备兵器、铠甲、马匹,这不是要人命嘛!
折冲都尉董肇去找刺史陈情,却被斥责、羞辱,他一怒之下干脆杀了刺史,带着本折冲府的府兵造了反,很快就占据了抚州、饶州之地,并向南都城进发,曹元方慌了神,忙令焦文敬回军南都,这才给了沈璞、孙烈喘息之机,如今几方势力正胶着呢!”
“不对呀,”柳翀疑惑道,“那一府之兵最多不过两千,何至于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攻城掠地、连占两州并直逼京城呢?”
“大公子,这里头确实有些缘故。这董肇啊出身商贾之家,颇有些家资,又好仗义疏财,在当地有些人望。他一扯旗造反,当地富户豪绅、游侠健儿便纷纷投效,是以不过旬月之间他就在抚州拉起了一支上万饶队伍,而且箭矢充足、盔甲精良,训练有素、战力颇强。另一方面各地折冲府饱受上官凌虐之苦,本就不愿效命,见他旗号无不望风而逃,甚至有主动加入的,据如今他手下已有数万人之众啦!”
“哦,原来如此。”柳翀想起之前王勇他们也过东吴商贾子弟多有从军的,想必董肇也是这般情形。
周掌柜继续道:“趁着焦文敬回头对付董肇之机,沈璞他们重新站稳脚跟,据他们暗中在联系老皇帝的五儿子、现在任闵州刺史的南平王,这南平王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双方也算是一拍即合。所以呀,东吴朝廷现在自顾不暇,政令不出南都,各州基本各自为政,哪还姑上这生意上的事呢?”
“可是东吴乱成这样,不会影响咱们那些奢侈品的销路吗?”
“目前看来是没什么影响的,因为不管哪方势力背后都离不开地主富商的财力支持,得了支持打了胜仗自然就要回报人家,所以那些有钱人依旧有钱,咱的好东西就依旧供不应求。”
“哦!”柳翀了然于胸,原来富人发战争财的道理在这里也是一样适用的,这可真是“放之四海而皆准”啊。
“那丁造呢?刘琰之死没有牵连到他?”柳翀继续问道。
“来也怪,刘琰出事以后他非常淡定,仿佛这事跟他毫无关系似的,如今依旧做着他的榷易使,只是不怎么盯着咱们了,或许是他对于刘琰的事参与不深?”
“不管怎么,对这个人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诶,属下会继续盯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