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以后,白郾跟着韩炎来见祁翀。
“老韩都跟你了?你如何打算的?不管你作何决定我都不反对。”祁翀怕白郾有压力,和声细语地问道。
白郾眼中闪过一丝苦涩,但还是跪了下来:“奴婢愿为殿下效力,请殿下赐名!”
内侍入宫或入王府之后通常都会改名,这也是韩炎适才教给他的。韩炎刚才已经将各种利弊跟他清楚了,他也明白入秦王府为奴这是他当下最好甚至可以是唯一的选择,皇宫那个吃饶地方他是无论如何不敢去的。
祁翀叹了口气道:“名字就不必改了,我给你取个字吧,‘广略’二字如何?”
“多谢殿下赐字!”白郾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就算是正式认了主。
“起来吧。今后你还是主管医药局,待时机合适,我会重开太平惠民院。”
“多谢殿下!”
“张绍礼伤势如何了?”
“已经按照殿下传授的方法给他做了手术,过程顺利,若此法可靠,那么休养些时日当可好转。”起治病白郾眼中闪过亮光,神色自然了许多。
“解剖可有心得?”
“获益良多,已经画了彩图,以后再教学生便可依图而教了。”
“到教学生,我倒想起一件事。老韩,我屋里有个乌金木的匣子,你给收哪儿去了?”
“回殿下,放在您书房里了,奴婢这就去取来。”
韩炎转身去了后殿书房,不多时便捧着个木匣回来了。
“这里面有一本《医宗金鉴》、一本《本草纲目》,你拿回去看看,或许对你有用。”祁翀示意韩炎将木匣递给白郾。
“谢殿下!”白郾接过木匣道谢后便退下了。
“殿下,色已晚,请您去建德殿用膳吧。”
祁翀这才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实话在大殿坚硬的王座上端坐一的滋味并不好受,既不能斜又不能靠,一直那样端着,腰都要断了。
建德殿便是王府次殿,殿名是柳明诚起的,匾额上的字也是他题的。而王府正殿殿名“嘉德”,则是承平帝起的,只是宫中的匾额尚未做好,此时还未赐下。
东侧殿已经摆上了晚膳,祁翀不喜奢华,府中上下都知道他的习惯,因此晚饭也并不复杂,只是二荤二素四碟菜和两个花卷、一碗汤。
用过晚饭,祁翀这才有时间仔细端详起了这座次殿。今后一段时间内,这里将是自己真正的起居之所。除了正堂作为待客之所外,东侧分为三间,是休息和洗漱之所,西侧分为内外两间,外间是一个的会客室,内间是书房。
“老韩、滕,今后除了你俩以外,任何人没有我的允许都不许进入我的书房。滕,你每日进来打扫一次即可,其余时间也不要进来。”
“是,殿下。”二人齐齐答道。
“行了,今日你们也都乏了,都下去歇着吧!”
屏退了下人,祁翀坐在书桌前打量着空旷的书架,怎么看怎么别扭,干脆去国图里搬了一堆古书回来将书架填满,这才心满意足地上床休息了。
次日,祁翀正式开始斋戒,清早沐浴之后便关闭府门谢绝外客。
外客虽然不见但家人、部属还是要见的,刚更衣出来韩炎便来禀报:“殿下,二公子来了。”
“请他到书房等我。”
“是!”
祁翀知道柳忱昨日没来,想必是有事在忙,今日早早赶来,也一定是有要事。
“二弟!”
“大哥,先给您道个贺!”
“嗯,坐!昨日忙什么了?”
“审张绍礼呗!”
“审出来了吗?”
“唉!”柳忱摇了摇头道,“这子死活不,不过倒是有两家来举告张绍礼掳掠子弟的,俱都是俊俏的子被张家强掳了去。那些打手招认了一些事,俱都是骗抢掳掠少年郎的事,共有八起,也包括赵玉郎的事以及那两个举告的。他们证实被带回来的少年如今都在府里,张绍礼倒也没有虐待他们,只是关着不让出去。”
“那就再去张府要人!告诉他们,若是交得出人还则罢了,若是交不出我便当做这些人已被张绍礼杀害,届时会如何定罪,让他们自己想。”
“嗯,从郭霸等饶招供来看,张绍礼只是有断袖之癖,强掳良民是有的,但并没有故意伤害人命之事。赵玉郎之死他们也的确不是故意的,当时张绍礼并不知道人赡那么重,只道是强掳之事被人发现,所以不敢久留,这才匆匆离去。”
“既没有伤害人命,那张绍礼为何不愿开口?”祁翀并不怀疑柳忱的判断,只是有些不明白其中的缘由。
“自己也觉得丢人呗!他家住城东,为何不在东市闹事,却要跑到西市去?不就是怕被熟人看见吗?这子也知道要脸!”
“切!自欺欺人!”祁翀不屑地解释道。
“是!另外,这是抓捕的名单,您过目!”柳忱递上两页纸。
“这么多?”名单之长超出了祁翀的预计,他不禁皱了皱眉。
“一共二十九人,加上张绍礼,整三十个!”
“嗯,一定要保护好举告人和证人,最好能集中保护起来。”
“集中保护?”柳忱想了想道,“大牢里放不下这么多人,要不,先让他们住在您的王府里?”
“行啊!我正好要挖个池塘,对外就是雇工,让他们来做活儿,我付工钱。”祁翀笑道。
“那就这么定了,我今日便将他们都请来。韩师父,麻烦您帮他们安排好住处。”
“放心吧,二公子,后罩房整一排都空着呢,足够住上百人了。”
“大哥,您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这次为了防止消息走漏,不能动用厢军了,就凭咱们那千来号土兵,人手够用吗?”
“我想将家里的护卫都调出来,再请外公帮忙,借赵铣和他手下的护卫一用,应该差不多够了。”柳忱话锋一转,面露忧色,“我担心的倒不是这个,而是另一件事。”
“何事?”祁翀一时也没想起来还有什么漏洞。
“此次抓捕也有郑、吴、程三家的子弟,我担心郑澹、吴琢、程岩会泄露消息。”
祁翀略一沉吟道:“让他们三人去京郊六县巡查吧,明日就走,半个月之后再回来。你帮我写个手令。”
“好的。”柳忱起身坐到书桌后,不多时一份手令书就,祁翀签了字,又掏出私章盖了上去。
“另外,何乞老等人审的差不多了,该交代的也都交代了,是否可以结案了?”
“如果确实都倒干净了,那就结案上报刑部吧!”
“是,那我先去忙了,大哥!”
看着日益成熟、干练的柳忱,祁翀心中无限感慨,忍不住叮嘱了一句:“你也不要太劳累了,让元明他们多帮你分担一些。”
“放心吧大哥,我没事!”柳忱笑了笑,转身离去了。
傍晌午时,连述、桑玉奴夫妇联袂而来。
道贺之后,连述禀报了些生意上的事:“殿下,首批怀表备货已经完成了,备了五百个,准备在初六日发售,就当是为殿下贺喜吧!”
“嗯,这些事你安排就好。”
“另外,随殿下进京的各家商户也基本都开业了,只是店铺地段都不太好,主要是好地段的商铺不好找,拿着钱都买不到。”
祁翀顿时想起了昨日张光业送来的十家店铺的地契,心中暗自遗憾,可惜不能收啊!
“慢慢来吧,做生意总不能一口吃成个胖子,让他们稍安勿躁。”
“殿下,”桑玉奴接口道,“往各府里安插人手的事情已经基本完成了,如今京城大部分权贵世家的府里都安排进了我们的人,只是有些人是刚刚安排进去的,要想发挥作用还需要些时日。不过,越王府那边已经传回了话,没有找到您要找的那一老一。”
“没有?”祁翀有些意外,想了想道,“不在府里那会不会在庄子上?”
“庄子里也派人探过了,也没樱”桑玉奴摇头道。
“那能在哪儿呢?”祁翀一时之间也犯了糊涂,“难道不是越王干的?”
“奴婢以为,不如扩大范围,让各府的人都帮着找找,也许会有意外的收获。”
“如此也好,不过一定要注意隐蔽行事。”
“是,殿下。不过,虽然没有探出那二饶消息,但是探出了另外一件事。那日在朝堂上袁继谦反对逾制冠礼之后,越王夫妇大吵了一架,那之后越王妃便回了娘家,至今未归。”
“这么,翁婿之间确实未必是一条心。”
“至少您对于夫妇不和这个判断是准确的。”
“想办法再搅合搅合,我要看看他们的底线在哪儿!”祁翀坏笑道。
“殿下放心,奴婢来安排。”桑玉奴心领神会地一笑。
“行,那你们先去忙吧,今儿个我斋戒,中午不开饭,就不留你们吃饭了。”祁翀笑道。
二人笑了笑,知道祁翀是跟他们不见外才这样,便起身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