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摘下你的眼镜吗?”
温长龄犹豫了一下,点头:“可以。”
然后,她感觉到谢商的手指碰到了她的耳朵,轻轻的,有微微凉的温度。他好像洗过手了,她闻到了洗手液的味道。
眼镜被摘下后,妥帖地放在了石桌上。
温长龄什么也看不见,嗅觉在这一刻变得格外灵敏,四周铺天盖地地,全是谢商的气息,温润好闻,却带着他独有的、极强的侵略性。
她感觉到眼角有冰冰凉凉的液体流动,慢慢渗入眼角。
“眼药水吗?”
“嗯。”
谢商动作很小心,耐心地、一点点地给她滴眼药水,因为她不敢睁眼,所以流出来得多,滴进去得少,花的时间就长了。他也没有不耐烦,就一直弯着腰。
等眼眶不那么灼烫了,温长龄配合地尝试松开眯紧的眼睛,尽管很艰难。药水这才顺利地滴进去了一些,里面不知道是不是有薄荷,凉凉的,刺痛的眼睛慢慢得到了缓解。
谢商把眼药水盖好:“可以了,睁眼。”
温长龄缓缓地睁开眼睛,药水混着眼泪,在睫毛扇起的那一瞬间,成串地落下。
她仰着脸,没有眼镜的遮挡,整张脸露出来,谢商一时出神。
怪不得,她要戴眼镜。她的眼睛里像住着一只妖精,一只不谙世事、只知道遵循邪恶本性的妖,会毫不掩饰地直勾勾地诱惑你,纯而欲。
“你的眼睛很漂亮。”
漂亮到像真的会下蛊。
谢商想起那位VIP客人讲的故事。
“香城有个美称,叫花都。花都风镇有一户姓温的人家,那家的女儿都随母姓,姓温。她们从祖辈开始就避世而居,很少同人往来。听说她们会下蛊,那种会让男人神魂颠倒的蛊。被下蛊的男人都不会有好下场,不是死于非命,就是殉葬出家,迄今为止,无一例外。”
“我这里只有死当。”
VIP客人是有备而来:“我知道。”
谢商收了玉镯:“你想要什么当金?”
她说了一个名字:“温长龄。”她的眼里有强烈的恨意,她说,“我要她求而不得,痛不欲生。”
如意当铺的规矩就是这样,死物活物什么都可以当,不受任何限制,有时为虎作伥,有时惩恶扬善,为善为恶全凭谢商的心意。
谢商接了这单典当生意,甚至自己亲自实施。他想看一看温家女到底是不是真的会下蛊,如果不是,他小叔谢清泽又到底中了什么邪。
谢清泽还在世时,跟谢商关系最好,叔侄两个年纪相差得不多,他们亦师、亦友、亦父。谢商不喜欢谢家,但很喜欢谢清泽。
香城有花都的美称,七年前,谢清泽慕名而去,迷上了风镇的采茶女温沅,爱得一发不可收拾。温沅当时有儿有女,谢景先当然不会同意,数次催促谢清泽归家,但他却一心扑在爱人身上。在一個雷雨天,他本是出去寻温沅晚归的女儿,然后再也没有回来。
那一年谢清泽才三十三岁,无妻无子,尸骨不全,他的魂永远地留在了花都风镇。都说温家女会下蛊,爱上她们的男人没一个会有好下场,早死惨死的一大把。
温沅很爱她的女儿,为她取名长龄,盼她长寿。
会下蛊是吗?
被蛊,被惑,刺激,深爱,爱而不得,痛不欲生。
这是谢商给温长龄准备的剧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