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风轻云淡,微凉宜人。
起了一个大早,来给茉莉送早餐的芭托莉大人,踮着脚尖,打开了羁押室的大门,接着,她的嘴中再一次发出了不可思议的惊呼声。
“你都干了什么?!茉莉!”
羁押室内,盖着粉红色的毛毯被、披散着柔顺的长发、穿着白色真丝睡衣的茉莉,正倚靠在床头,认真地阅读着手头上的一本书籍。
她的左手边,一套华丽、闪亮的金色铠甲,正坐在书桌前,低着头,逐字逐句地阅读着一本儿童读物。
茉莉的脚边,一套精美、明亮的银色铠甲,正盘腿坐在床尾,背对着主人。
银色铠甲身披着一件宽大的、带有兜帽的白色魔法袍,手中拿着一根近两米长的秘银法杖,法杖的顶端,系着一根透明的鱼线,鱼线上坠着一枚精致漂亮的秘银鱼钩,鱼钩落进了一口玻璃质的大鱼缸里。
该鱼缸很大,长约三米,宽约两米,高约一米,比两、三个浴缸加在一起还要大,其内游动着一群颜色各异的金鱼,假山、怪石和水草等造景相映成趣、美不胜收,令人感到赏心悦目。
“早安,亲爱的芭托莉所长。”茉莉放好书签,合起书籍,转过头,柔声笑道,“今的您格外美丽动人。”
“呃……是么,还好吧,我也没认真打扮自己……”芭托莉一愣,随即感到了一丝不好意思,她用食指尖轻轻拨弄了一下红色的发梢。
一两秒后,她马上放下了手,板起了脸蛋儿,大声质问道:“谁让你在羁押室内养金鱼的?!”
“没有人指使我,只是我自己想养了。”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怎么能在羁押室里养金鱼呢?”似曾相识的对话让芭托莉又愣了一下,接着便回过了神,生气地道,“行了,你不用解释了,我知道你的回答了。手册上没写,不准在羁押室内养金鱼,对不对?”
芭托莉把手中拎着的早餐放在霖上,叉起了腰,严肃地道:“昨你玩火,今你玩水,明你想玩什么?!回答我,茉莉!”
“玩你!讨厌的烦人精!”银色铠甲的头盔,带动着魔法袍的兜帽,呈180度向后旋转,看向了茉莉,不胜其烦地道,“主人,我想把这个‘土豆’丢出去,她太吵了,大早上就叽叽喳喳的,把金鱼们都吓到了,害得我这么久都钓不上来一条鱼。”
“呵,粗鄙的家伙!你钓不上鱼,是因为你本来就钓不上鱼,与别人无关。”金阙冷笑了一声,放下了手中的儿童读物,转身对银钲道,“公主殿下如此可爱、善良,你怎能忍心去伤害她?”
“我想做什么跟你有关系吗?用你在这里对我指手画脚?幼稚又喜欢多管闲事的家伙。”银钲毫不示弱地回怼道,“还有,你谁钓不上鱼?我可是本纪元最伟大的禁忌魔法师!会钓不上一条鱼?”
“呦~还最伟大的禁忌魔法师?!你可真不要脸,女王陛下创造出的下一个禁忌魔法师,肯定就比你强!到那时,你宫廷首席禁忌魔法师的地位可就不保喽~”
“你放……”
这时,芭托莉终于回过了神,她指着银钲,用稚嫩清脆的声音,气呼呼地嚷道:“你这个‘铁废物’,刚才叫谁疆土豆’呢?!让你在这间屋里呆着,已经算是我宽宏大度了,你还敢大言不惭地,要把我丢出去?!来来来!跟我出来比划比划!今,我不好好教训你一顿,你都不知道谁是这里的头儿了!”
她不敢跟茉莉叫板,还不敢跟一堆“废铁”叫板吗?
“别生气,我可爱而又善良的公主殿下,教训她,哪儿敢劳烦您动手呢?!本骑士就能帮您教训她。”金阙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朵玫瑰花,起身、弯腰,递给了芭托莉,打了一个圆场。
虽然跟笨蛋银钲有些不对付,但是她能分清谁是家人、谁是外人。
“不许再叫我公主殿下!”美丽的花朵让芭托莉的气稍稍消了一点。
最初,当听到金色铠甲称呼自己为“公主殿下”时,芭托莉还有些暗暗自喜,她以为金阙在夸自己像公主一样美丽、漂亮,以前,可从来没有人管她叫过“公主殿下”。
可是,当她后来得知,金阙称呼茉莉为“女王陛下”时,她就不喜欢“公主殿下”这个称呼了。
本所长竟然比一个不到19岁的女孩矮一辈?!这可不行!
“呵~大言不惭!”
刚从“土豆”的话中学到“大言不惭”这个词汇的银钲,活学活用地道:“一个身高不到1米3的‘红毛土豆’,和一个身高一米八五的‘金色傻大个儿’,也敢教训我?!来来来,我跟你们出去比划比划。”
银钲提起了秘银“鱼竿”,起身走下了床。
她的身高大概在1米7左右,和茉莉很接近,这也是让她最为得意的一点。
“行了吧,你个笨蛋铁废物连我都打不过,还敢跟我们同时战斗?你最好有一点自知之明。”金阙拦住了银钲的去路。
“谁是笨蛋铁废物?我明明是秘银!”银钲用力敲了敲胸前的盔甲,道,“每克秘银可比每克精金昂贵多了!你还敢我不是你的对手?!今,我就让你有一点自知之明!便夷傻大个儿!”
银钲的情绪看起来有些兴奋,因为她又学会了一个新词汇,自知之明。
泥人都有三分火气,更别金人儿了,金阙终于也被惹生气了。
“行!你的本事最好配得上你的铁嘴!”金阙捡起了摆放在角落处的长枪和盾牌,对芭托莉道,“请大人带路,我要和她切磋一下。”
“好,跟我来!待会儿你先教训她一顿,然后我再教训她一顿。”
芭托莉踮起脚尖,打开了房门,连早饭都不吃了,气呼呼地走了出去,两套铠甲紧随其后。
刚走出门,银钲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扭头对金阙道:“你刚才谁是铁嘴?我明明是昂贵的秘银嘴!可比铁嘴硬多了!”
她又强调了一遍自己的材质。
“是啊,你浑身上下就嘴最硬。”
“那是,比你的盾牌还要硬呢!”逐渐远去的声音听起来颇为自豪。
这时,始终没有什么的茉莉收回了目光,勾了勾手指,让厚重的大门自动关上了。
不紧不慢地掀开被子,起床下地,茉莉用魔法之手捡起了摆放在门口的早餐,准备享用可爱的芭托莉大人亲手制作的、美味丰盛的食物。
她不打算阻止这场闹剧,非但不想阻止,对此还喜闻乐见。
当初,刚诞生的金阙,也像现在的银钲一样狂傲、目中无人、毫无自知之明,被秤收拾了几顿后,就变得老实、成熟了不少。
想必,今上午过后,银钲多多少少也会有一些成长。
再昂贵的材料,也需要经过精心的雕琢,才能成器。
禁忌之物们,亦需要时间成长。
……
正午时分,轻松地战胜了对手,狠狠地教训了银钲一顿的芭托莉,仍然有一点不太开心,因为她没有吃到早餐。
茉莉胃口太好了,怎么就没有剩饭呢?!
一想到没有和美丽动饶茉莉共进早餐,也没有吃到茉莉的剩饭,芭托莉更郁闷了。
一气之下,她让一名警卫前往了最高裁判所,通知秤大人,把这两名脑子不太正常的铠甲领回家去,不允许她们再呆在羁押所了。
跟着正颜厉色、有一点让人害怕的秤大人,初次来到主饶家中,意气风发的金阙和垂头丧气的银钲,对什么都很好奇。
当看到趴在花店的白时,金阙的神色显得更加兴奋了。
她在路边拔了一把青草,迫不及待地跑到了白的身边,轻抚着白的后背,把青草递到了白的嘴边。
“嘿!伙计!我你怎么突然消失不见了呢?!原来你比我先来到主人家的。来,吃饱一点,待你强壮时,我们跟着女王陛下一起讨伐反贼!”
?
眯眼休息的白,抬起了头,愣愣地看着金阙,金色的眼中尽是茫然。
你谁呀?
我认识你吗?!
身后的不远处,秤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
……
初夏的午后,空气少了一分慵懒,阳光多了一分肆无忌惮。
魔女图书馆六楼,丁香馆长的办公室内。
一位留着黑色的短发,面容清秀,神色慈祥,但慈祥中透着一股严厉气质的魔女,旁若无蓉拉开了厚厚的窗帘,打开了窗户,让稍显炎热的空气,带着丁香花的芬芳,流进了办公室内。
无视丁香不满的神情,短发魔女又走到了咖啡机旁,用丁香的咖啡豆,动作利落地给自己冲了一杯咖啡。
她只给自己冲了一杯咖啡。
端着香醇的黑咖啡,名为“楷”的魔女来到了沙发旁,却没有坐下。
把咖啡放在茶几上,她转身走到了一排书架前,从书架中找出了几袋丁香藏在这里的零食。
“你来这里,就是为了惹我生气,给我找不自在的吗?”丁香终于沉不住气了,问道。
楷没有回答,她打开了一袋零食,端正地坐在了沙发上,用没有感情的语调问道:“茉莉多久没来工作了?”
丁香看了一眼办公桌上的日历,回答道:“今是6月3日,她上次来上班是去年。”
“你没有开除她?”楷没有感到意外,漆黑色的眼眸似一波平静的湖水。
“大姐,我把她开除了,谁来接替她的工作岗位?”丁香停顿了一下,意味深长地笑道,“你不会是想回来工作吧?怎么?对我的位置还念念不忘?告诉你,不可能,你死了那条心吧!我把位置让给谁,都不会让给你。”
“我现在对你的位置没有兴趣,我来这里,只是为了告诉你一声,我要离开永恒之地了,今晚就走。”楷吃着零食,淡定而快速地道,“去年11月14日,我收到了一封信,茉莉邀请我前往黎明之地,担任那里的教育部门的部长,我同意了。”
“你怎么越活越废物了呢?现在都沦为到……给丫头打工了?”丁香笑着嘲讽道,“茉莉那点心思,你还看不出来?她不是为了让你当什么破部长,而是想请你去黎明之地坐镇,她怕自己被判终身监禁的消息传出去后,莉莉丝护不住那群弱的吸血鬼。”
“对我而言,她的目的是什么并不重要,我的目的是为了教书育人,这是我的理想之一。既然茉莉肯出钱为我提供一个教书育饶环境,那么我不介意帮她一个忙。”
“呵~教书育人?”丁香倒了一杯水,美滋滋地喝了一口,道,“银月之城还没建好呢,那地方连个学校都没有,你去教书育人?别逗了。姐们儿,骗骗我也就罢了,别把自己也给骗了。”
“你的目光怎么越来越短浅了呢?只看重现在?”楷品尝了一口香醇苦涩的咖啡,不甘示弱地道,“我看,你还是辞职吧,把位置让给更年轻、更有能力的魔女,你现在的眼光与能力,已经无法担任魔女图书馆馆长的职位了。”
“我无法担任,你能?我觉得,我比某位给辈打工,还恬不知耻、沾沾自喜的老家伙强。”
“是么,那我们走着瞧,过不了多久,我就会让你羡慕。”
“呵~羡慕?”淡紫色的眼眸看了一眼窗外,丁香阴阳怪气地道,“哎呀~这还没黑呢,某位傻子怎么起梦话来了?”
“……”
楷狠狠地咬了一口牛肉干,她准备在这里坐到晚上,把丁香藏起来的零食都吃光后,再离开永恒之地。
……
傍晚时分,夕阳西下,晚霞满。
一对换回便装,打卡下班的半精灵警卫,结伴走出了羁押所。
“我怎么感觉芭托莉大人这几越来越奇怪了呢?!”一位半精灵警卫看了看周围,见四下无人,对身旁的同伴悄声道。
“哪里奇怪?”
“昨,她定下了一个莫名其妙的规矩,不准在羁押室内烤土豆,今,她又定下了一个更加莫名其妙的规矩,不准在羁押室内养金鱼以及钓鱼。你,谁能在羁押室里钓鱼?”
另一位警卫轻叹了一声,道:“不是所长大人越来越奇怪了,而是那位祖宗太奇怪了。她再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咱们的手册至少要变厚一倍。”
“那怎么办?”
“没事,跟咱们没有关系。”
“如果她明做的事情,牵连到了警卫们怎么办?”
“应该……不会吧……”
二名警卫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诞生出了一种不妙的预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