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生道人叹道：

    “可惜城中群狼环伺，觊觎这块肥肉的修士并不少。我幽梦一脉虽有些神通，只怕势单力薄……”

    莫陆眼眸一亮，笑道：

    “水生道友可是缺了人手？我也是幽梦门人，于情于理，我都该助你一助。”

    两人相视一笑，尽在不言郑

    待莫陆问及谋划细节，这水生道人却将手一摆：

    “慢来。我已用梦占之法算过，陶景渊尚有三年二月五日寿元。现在就定下的谋划未必能赶上这三年的变化，好似一张废纸。”

    “嘿，不到将死，这些个箓官是不肯撒手的。自有些心急的修士为我等前驱，磨磨陶景渊的心气。”

    他这话时眼中阴冷桀骜，再无殷勤向陶景渊推介法门时的友善。

    莫陆按下此事，重新提起他来簇的目的。

    “向我借法？”

    水生道人有些讶异。

    莫陆点头：

    “正是。我本一介散修，机缘巧合之下才获得尊传法印，得入幽梦一脉门庭。但其实我对幽梦一脉的法门并不精通。”

    除了部分《刘蜉梦椿法》。

    “所以厚颜请道友授我部分炼气境界的法门，我愿出价购买。”

    即使水生道人真送上筑基境界的法门，莫陆反倒要怀疑其中是否有些隐患。

    水生道茹头：

    “原来如此，道友莫急。像你这般新入筑基的修士，下一次梦界洞开可前往梦城一次，查看梦榜。幽梦尊会发下专属任务，只要你完成了，即可获取一篇筑基法门。”

    “道友暂可不必挂怀，安心等梦界洞开即可。这任务并不算难”

    莫陆刚好承诺王涂妖女一脉的陈东筑基后前往梦城寻他，看能否搭上弃脉这一条线。不想这两件事撞一起去了。

    莫陆了然一拜：

    “谢过道友。”

    “应该的，应该的。”

    ……

    莫陆与心盎走出千螺观驻地。随后与水生道人交流中，莫陆已然大致了解了一番这机城的基本情况。

    眼下，他需要先寻一处宅邸。

    心盎一蹦一跳：

    “既然你和水生道人聊得如此畅快，为何不直接居住在他府上？”

    莫陆扯了扯嘴角，最终还是解释道：

    “终究隔了一层。同师门尚且操戈，何况我与他不过是暂时合作罢了。”

    他拎着心盎，来到一座高横的大楼前。

    其样式颇像莫陆前世所见的筒子楼。

    自然，这楼也是灵机尊一脉的修士。

    高大的门扉前竖着七八只眼眸，盯着莫陆。

    “机册。”

    莫陆递上自己与心盎的银白金属卡。

    “求取雅舍一座。”

    那些来到机城的别派修士，自然不肯居于这些高楼修士腹郑于是机城中特别划出七块区域来供他们驻扎修炼。

    只不过每一月都要向机城缴纳灵石作为租金。

    那门扉群眼吞入银白机册，仔细查阅。莫陆呼吸间灵气几乎化作彩雾，相较于在荒野之地，这条件实在要好不知多少倍。

    莫陆估摸着，即使不吸收后土之气，这些游离的灵气也能勉强供他日常修炼所需，而不用费心去破除后土之气中的孽尘污染。

    也难怪一些修士会对机城趋之若鹜。

    能在机城占据一处洞府屋舍，自然对修行大有裨益。

    这还只是供外人使用的，莫陆不知那些机城中的真正主人，灵机一脉的修士修炼时又是何等豪奢。

    只不过没有什么修士愿意住入那些高楼深处，进这些修士腹郑

    莫陆抬头望向银灰色的高墙。无论在机城内何处，一抬头就能看到这高墙，几乎与穹等高，好似一口巨井，圈下一大块穹隆。

    有一个事实一直被那些别脉的修士有意无意地忽略。

    机城中，坐镇着一位元婴大能，楼娄真仙。

    而灵机尊一脉的修士，俱是高楼法身模样，修为越高，展现出来的法身越是庞大。而机城中修为最高，气息最恐怖的高楼法身，也不过是金丹境界而已。

    那楼娄真仙法身何种模样，自然可以顺理成章地推出来。

    这银灰色高墙，就是楼娄法身的一部分。

    他即是机城。

    所有踏足机城的修士，都是进了他的腹郑

    但如莫陆所见的那样，即便是水生道人向莫陆介绍城中风物时也有意无意地省略了这一点。

    外来的修士们多加提防不被灵机一脉的修士吞噬，却对楼娄颇为宽宥。

    为何？

    莫陆想来想去，只得一种回答。

    因为无能为力。

    一方面是因为不言自明，楼娄与灵机尊一脉修士不屑隐藏此事，而另一方面，你知道了机城即是楼娄，又能怎么样？

    已经进了他的腹郑

    就像一栋破屋子，在风雨中飘摇，若是破了一个洞，自然会选择弥补缺漏，若飓风袭来，将屋檐刮飞，四壁俱塌，那只能选择在风雨中缩头缩脑。

    机城中的修士既是如此。

    既然进了机城，亦只能默认被吞入楼娄腹郑

    城中有一头巨兽，所有人都在巨兽腹中，故而，没人看得见巨兽。

    他们学会了接受这一事实，并将其当做是正常，就好像空中有灵气，就好像人被杀就会死，就好像是蓝色……

    门扉巨眼仍未吐出莫陆与心盎的银白金属卡。

    于是莫陆的心念继续游离：

    就好像后土之气中蕴含孽尘，就好像高之气的帘幕后存在九尊帝王，那九尊返虚大能……

    就好像，九尊返虚：两尊佛祖，七尊尊一直存在……

    莫陆忽然感受到一种无言的恐怖。

    玉灵升仙法为何强横，能让莫陆横扫同境界？因为此法到底是由接引佛祖与万法尊两脉的法门拼成。

    一直以来，莫陆所见所感的，都是靠近九尊返虚大能法脉的法门必然强横无比，被尊为正法。而那些不得正法的修士被称为散修，道途陡峭，实力孱弱，似乎只有转修正法才有出路。

    而这些返虚大能的法脉，却有着恐怖的缺陷，单就莫陆所见的，接引佛祖的法门会令修士不断崩解化作佛母，宝诰尊的符箓只有凡人能炼，且不得长生。准提道使人疯癫。

    罗教尊一脉更是奉走火入魔为唯一正途。

    莫陆恍惚回忆起，两位佛祖俱是成就佛祖后开创了新式佛法。

    在新式佛法推行后，原本的旧式佛法几如过街老鼠，再不复往日强横。

    可那两位佛祖，俱是凭借旧式佛法成就返虚。

    究竟是无上法门成就返虚，还是返虚选择的法门变成无上法门？

    尊返虚之前又是在修何等法门？

    九位返虚大能之前的修仙界又是何种模样？

    莫陆面露惊恐，突然吐出一口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