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陆继续听鹿船所。
“我等酒河水妖一脉,得道于酒河之郑酒河乃是千年前一位元婴真仙醉酒路过,泼洒酒水而成。仙酒玄奇,是以我等道躯不凡,但凡事都有代价。每隔百年,这酒河躁动……”
莫陆听得颇为惊讶,这酒河未生诡变之前简直是修士的乐园。水妖初生便有炼气一层的实力。河中大大数十家河王共有金丹数百,筑基难记其数。
莫陆觉得此话不假,因为他一路杀过来,鱼怪的数量确实多了些。至于其他的话就不用太信了。
此人颇为诚恳,但在莫陆听来也颇絮絮叨叨,有些欲盖弥彰的意味,拼命把诡变的原因扯到酒河躁动而造成的道躯异变之上。
但莫陆一窥大鲨的记忆,分明此诡变从这些水妖的心神魂魄开始。
何况他言语之间,每每论及酒河之水异变,都是一副痛惋后怕之色。但他不时喝几口葫芦里的酒水,莫陆可瞧见了,那酒水,俱是集酒河水沫而成。
这反而又应了大鲨的记忆,这些幸存的酒河水妖欲维持清醒的心神,必须痛饮酒河之酒。
由此,莫陆对他的话语,最多信上三分。
鹿船仍是一副痛惜之色:
“酒河躁动,本来早已止息。可我那些走火入魔的金丹境界同僚仍潜伏于河中,兴风作浪,搅得酒河不能安息。”
“只要清扫河道,伐灭所有走火入魔的金丹修士,则酒河之厄可解。”
“鹿船在此谢过各位援手。”
莫陆眼神在机城的六位金丹大修身上逡巡,百年之前,此方地界早有机城,他们绝对经历过一次酒河诡变,听过一次鹿船的狡言。
不知现在又是何态度,也不知他们察觉到了多少有关酒河诡变的真相。
很快,莫陆就见到了。
鹿船颔首不言。围绕他的一尊偶人分身开口道:
“机城与酒河,本是友邻,自该援手。城主楼娄大人也愿见酒河水乱平定。”
他很干脆:
“明日,拔营,随老夫围杀茶佑老人。”
台下众多筑基行礼,回去准备法器灵丹,抓紧调整状态。
莫陆自无不可,他刚要离去,却突兀听到自己的名字。
“砥锋,灰指,通运,你三人来此。”
莫陆眉头一挑,很快从四散的人群中辨别出一样茫然的灰指与通运。
【可杀戮对象:灰指】
【预期奖励:拨运指;《百染拔生经》】
【备注:少时随师学医。一日,其师得一卷医书,昼夜研读后有所悟,自抓一良方,煎药服之,化为一灰毛恶兽,杀绝医馆上下后不知所踪。
唯独灰指侥幸存活,只是其右手指被触碰后化为灰色。随后不知何故引来赤绳尊注视,赐异力寄宿其指上。其人仰赖此入道。】
【可杀戮对象:通岳人】
【预期奖励:《五鬼搬运法》;压轿鬼王面】
【备注:其人出自尊奉赤绳尊的不定观,云游至此。】
连他在内,都能和赤绳尊扯上一点关系,或许都是因种。
莫陆隐约猜到这六位金丹要请他们做何事了。
果不其然,形如童子般的偶人笑嘻嘻地打量了一圈三人,道:
“未曾想老道与师兄弟随手划一片界来,能拉扯来三位因种。真是灵机尊保佑,没有路过一尊元婴修士,一脚把老道这营地给踩碎。”
三人神色各异。莫陆不言,当初黄雀上人只凭一道分身就能察觉出来他因种的身份,何况现在他真身就在这六位金丹面前晃悠。
通岳人拱手问道:
“不知七位大人寻赤绳一脉何事?”
鹿船灌过一口酒:
“无甚大事。我那些同僚走火入魔之后与酒河相融更密,虽然心智如野兽,可这危机预感却偏偏强大数倍。我们七人携众去寻,不知要费上多少苦功,才能像逮住烛夜那般围杀茶佑。”
另一个书生偶人接口道:
“拖延久了,反受其他师兄弟耻笑。是故我等想借你们因种混淆因果,带来灾劫的神通。叫那些恶臭蠢物被劫气一蒙,直接冲出来送死。”
另一个老妪偶人一扬套在手中的镯子,从镯中流泻出一片幻影,往日难得一见的宝材成堆置于虚空之郑
“我等也是知晓赤绳尊的脾性,此事全凭尔等自愿。若是允了,自然少不了尔等的好处。”
灰指咽了咽口水,一躬到地。
莫陆却是问道:
“谢过七位大人好意。只是单凭我们三个筑基修士,真能勾动金丹大修的因果,让他出来受死?”
童子笑道:
“这你不用担心。我们几个师兄弟也算略有钻研因果之道,造了几个玩意,注入法力之后,能大幅提升因种的功效。”
莫陆颔首,没有疑惑。通岳人仍有些疑虑:
“七位大人,非是道不愿。只是赤绳尊亲传因果之道,威能飘忽莫测。真提升了功效,我三人或许无事,若伤着了……”
六位机城的化身偶人一齐大笑。而莫陆眺望远处,营地中那六栋高大楼宇,即他们的本体也是微微颤动。
一股睥睨八方的气势从六人身上扬出,似与极远处的机城贯通。
“好教后生知晓,我机城一脉的修士,从来不惧因果!”
……
第二日
莫陆摩挲着肤色手镯,只觉得无聊。
他盘坐在色如青铜的神铁围成的葫芦状巨型灯笼之中,灯笼不时闪过一层微微的红光。在他身侧,还有两个同样的灯笼,分别端坐着通岳人与灰指。
这三个灯笼捆在一处,灯笼上各有一根神铁锁链延伸上去,缠在一根铁柱之上,铁柱另一端则焊死在一栋缠绕金丹威压的高大楼宇之上。
莫陆觉得自己像是驴子身前的萝卜。
当然这个想法有所偏差,他们应该是渔人伸出去的钓饵。
这三个葫芦灯笼之后,是一群底部长出长脚附肢,车轮履带,周身探出一根根触须与炮管,激活一片片法阵的移动楼宇。无数偶人顺着楼宇的窗口喷出,在墙壁间运作。一颗颗相较楼宇颇为矮的凶星围着楼宇运转,是一尊尊筑基修士。
这一座移动城市威压震得水面凹陷,气息恐怖到令修士扼颈,像一群误入河滩的林间猛虎,惊起一滩鸥鹭。
那些鸥鹭自然也不是好惹的。无数鱼怪自酒河水中穿出,难寻炼气八层以下者,不乏筑基以上的鱼怪。
这些鱼怪有眼眸的双目或数十目赤红,没眼的也哇哇怪叫,显然已被劫气所迷,欲与这一群修士恶战。
虽然其中鱼怪都无灵智可言,也不得不记因种一功。
莫陆打了个哈欠:
“该出意外了。”
一头鱼怪突破两位筑基的封锁,登上楼宇。
灰指颔首:
“这意外不。”
“彭!”一颗炮弹误射,击破那栋楼宇,露出一个缺口,令鱼怪钻入楼郑楼宇剧颤。
通岳人不愉:
“也没什么大事。”
那头鱼怪被轰成肉糜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