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陆的尸骸胸膛微微起伏,虽然头颅被切落,腹腔被破开,下半截躯体被截断,遍身剑痕,但胸腔内那一颗心脏仍旧跳动如初。
一股股色如暖玉的液体随血液一齐被心脏泵出,渐渐覆盖他剩余的躯壳,化成一枚玉石,又或者一只巨茧。
莫陆昏沉的心神颇有些欣悦。
此时他的几头怨蛆被使一条长蛇的修士击飞,又险些被另一名修士手中巨钳断作两截,只得呜咽着,被紫烟卷回,钻入巨茧之郑
至于寄宿臆种的眼珠,更是被形如巨象的修士碾碎,臆种一时受创,不能再战,也与肠巢护法一道穿过紫烟光镜。
就连莫陆那一颗头颅也飞了回来,融入玉茧之郑
其中似有绝恐怖的东西孕育,令围堵莫陆的筑基修士隐隐有一丝极危险的灵应。
还能动弹施法的五头筑基恶兽没有半分犹豫,磕飞了砥慧长剑,撕裂了氤氲的紫烟,一齐扑将上来。
他们嗜血的眼瞳撑大,几乎挤出眼眶,似以预见到了这一团玉茧破裂,流出未成形骨架的模样。
然而,每头恶兽都被抵住了。
那是一截截金红相间,掌心生出一只浑浊眼瞳的巨大手臂,自玉茧四周的虚空探出,拦扯住恶兽的头颅爪牙。
其上还缠绕着松弛如人皮的紫烟。
“退!”
见势不妙,恶兽们各施加术法,抽身欲退,却只有三人成功。
余下两人都被愈来愈多自虚空中探出的手臂缠裹,抓紧,只能僵持在不断颤抖的玉茧前。
玉茧嘭然碎裂,流泻出大股大股间杂以金红与紫三色的浑浊奔流。
这奔流肆意流淌,愈抬愈高,终显露出一个巨大的半身。
正是莫陆的面目,双手化为巨刃,背后伸出十条手臂,臂间缭绕紫色人皮。怨恨互相咬啮扭结,化作一朵七瓣黑莲花落于胸前,形如活物般颤动。
五头恶兽见之,只觉一股无比混乱丑恶的气息扑面,似欲侵入他们的体内。
《扑罗玉髓经》,无名修士观罗教支脉出行所创。讲求的是任由地灵气灌入体内,大量吸取后土之气,注入玉髓之内。
若临敌,借玉髓激发,将自身道躯无限逼近走火入魔,却有一丝清明不堕。
莫陆以异种法力代替后土之气,又有妄宴梦想法统御,施展起来,不管是法力雄浑程度,还是神智保有程度,都比之创造者同境界还要强横一分。
毕竟他最多只掌握一门功法,莫陆却是数法同修。
虽莫陆也不敢将玉灵法力投进去,而是尽数锁入怨蛆之中,只怕出现些意料之外的状况,惹来接引注视。
不过也足够胜过这五头恶兽了。
他睁目,眼中尽是戏谑。
莫陆扯住被困在他身前的巨象修士,时下对方如一头羊羔,被他抓在手中,撕做两截,随后掩入浑浊的奔流之郑
再无声息。
另一个则是手持白骨巨剑的肉泥修士,也被莫陆扯走巨剑,将他真正化作肉泥。
八头筑基恶兽,仅剩三头。
莫陆高声大笑,驾驭奔流,卷过最后三头恶兽。
……
“都杀尽了。也不知何骝道人那边如何。若形势不妙,我就先行一步。”
莫陆悠然行于尸堆间,一手抛接着神符光球,一边挑拣着战利品。
杀神系统运转,抽走这些恶兽最精华的部分。
他遥望远处,一片混沌之色。
那是金丹大修的战场。
何骝道人一人,与八位金丹大修斗法。
莫陆望过去时,恰有一道虹光飞出混沌的战场,尖啸之声大作。
“老夫诅咒你!你和你的弟子不得好死!”
听闻此声,莫陆身前出现一团臃肿的肉团,夹带着道道虹光冲来。
其威能刚到筑基,故被莫陆轻松解决。
“这就是金丹大修的怨怼?不过如此。”
突兀,莫陆有些心悸,似身处幽林,被猛虎窥视。
他抬头,头顶是被机城银白高墙所圈禁的那一片空。平日里这空如楼娄后院水池,不起波澜。
虽然有时城中修士抬头,会觉得有些逼仄,如处于深井之中,但城中种种修行便利与纷争并不会让此念留存太久。
而如今,忽有云气滚滚,啸聚而来,遮蔽大日,将那一片空堵得严实。云气厚重低垂,几乎与银白高墙连做一块。
无日,四周却并不阴沉。概因那厚重云层放出万道霞光,又有紫气缭绕,直将这机城中照得纤毫毕现。
云层非是僵死于空中,有风漫卷,推动云层变幻,其碰撞弥合间有金黄雷霆绽出,如数头神龙遨游,偶然探出一鳞半爪。
最终,一只占据整片空的眼瞳被云层演化而出!
有人朝深井中望了一眼,云层拓下他的形影!
其势浩大,令莫陆恍然想起筑基时所见高卧穹的九道尊佛祖分身。
只是相比尊佛祖无情无想,这一道眼瞳显然更具一些人味。
故友死去的哀恸,对往日的唏嘘追忆,以及,追索凶手,将之碎尸万段的强烈仇恨,滔怒火!
随眼瞳俯瞰,种种强烈的情绪在莫陆心底显化,沸腾,也在机城中每一个被眼瞳看到的修士心头显化沸腾!
有风吹来,声如哭嚎,有雨洒落,其色猩红!郁积城中的灵气更是汹涌如怒涛,甚至勾勒出一个个披甲兵士,双目赤红,在城中冲撞。
城中众修有抗不住汹涌情绪侵染者,已经手持刀兵,互相攻伐,一时城中大乱。
“一思一念侵染地,悲则地同哀,怒则众生共伐。这就是大修士的伟力么。金丹的怨怼比之不过是童稚的把戏罢了。”
强行抑制心中滔杀念,莫陆有些晕眩。
他时下消耗不,非是再动死斗的好时机。何况别人生气,与他何干。
“最重要的,陶景渊非是老死?!还把庭大能惹来了?!”
“楼娄还不出面!有人打进道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