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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2章 鳞卢七国
    莫途抛出叫道人。

    他只是蹄子踏踏,便将这几个叫嚣的修士踩为血糜。张口一吸,便将血糜与火光,还有焦黑断裂破碎的木板尽数卷入嘴内。

    大船为之一清,莫途目光所至,只有光溜溜的木板和银色的水浪,像一座半沉于海上的孤岛。

    大船已在溺龙河底航行很久了。

    莫途伸了个懒腰,穹在他的眼中有些模糊,全无半点云气,隐隐能见一道道暗沉的蛇影游动,汇聚成漩涡,又被漩涡扯碎。

    常有细的风被漩涡抛出来,沉下来,像一根探出觅食的触手,拖拽起莫途的衣角,抓起他的臂膀,欲将他拉入穹上的漩危

    这时每每能听到孩童嬉闹声,莫途周身虚空出现一个又一个细的血手印,将那些风拍散。

    幸得这荒岛似的大船庇护,莫途还能安然呆在地上。

    “咔嚓。”

    莫途听到瓷器破碎的声音。他的脚边突兀破开一个洞口,数百透明的婴魂如洄游鱼群般冲出来,离了大船,被风的触手扯碎,抓住,朝穹上的漩涡飞去。

    顺着洞口看下去,是一堆破碎的瓷片,旁边有数十口大瓮。洁白的器胚上不断有裂缝弥生。

    一只只眼睛凑在裂缝旁,巴望着外面的世界。

    莫途检视了一番大船的受损程度,又估计了一番路程。

    “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他在船头盘腿坐下,靠着同样趴伏下来的叫道人。

    “坏消息是,观我平生所学道法,除了吃就是驱使叫道人。对于符文阵法,仪式献祭,我是半点不会。所以,我不会修船。”

    大船颤动,不时有一个个破口绽开,裂缝蜿蜒起伏若龙蛇,婴魂汇聚的涌流如血般喷洒,又在风中消散。

    莫途这一人一驴也感受到愈来愈强的升力,几乎要腾空而起。

    “好消息是,河将渡尽,鳞卢七国快到了。”

    对岸的渡口在莫途眼中愈发清晰。

    听着咔嚓破裂声,风暴大作声,船终于飘近渡口,只剩两三丈的距离。

    而蜿蜒的裂缝已如一柄刀锋,劈至莫途座前,近乎将这艘大船一分为二!

    下一瞬,大船彻底断裂,破碎成数块,又仿若焰火爆燃般喷溅出无数杂物,那是被迫不及待的风流所撕扯出的碎片,纷纷扬扬地朝穹深处的漩涡飞去。

    由是再无半点庇护之能。呼啸的风刮过船头,撕下莫途的衣角。

    莫途翻身上驴,纵身一跃!离了这朵瑰丽的巨大焰花,扑向渡口。

    他跳进虚空,终坠入河郑

    风声如锥,扎入他的耳朵。

    他听到了,一千个,一万个冤魂在他耳边尖剑

    不,那不是无意义的尖啸。这风声灌入莫途脑颅,又以某种不可知的灌顶,为莫途“讲述”它的故事。

    莫途听到有人在哭,声音稚嫩尖利,那是新生儿初诞世界的礼赞。也有人在哭,声音干涩沙哑,那是垂死老者最后一声悲泣。

    其声此起彼伏,婴儿啼哭着诞生,便有老者哀号着死去。紧接着老者气竭之后,便是婴儿用力吸入第一口气。

    如此反复不绝。

    有人生便有人死,由是一切,构筑了生生与死死的循环。

    甚至莫途听得久了,啼哭与哀号开始重叠在一处。他听到了某人初诞的啼哭,又听到了他将死的哀号,却也无暇休憩,那人便又拖着悲腔再度出生……

    生与死之间再无时间作为隔阂,重叠在一起,无法分开,亦无法停下。

    生便是为了死,死便是为了生,至于生与死之间的那一大段可被称之为人生的路程,都被剪去了,如园丁修剪花枝。

    这千千万万个既生又死的冤魂汇聚在每一股风里,汇聚在……

    莫途抬头,终见那一个个作为风眼的漩涡真相:

    一座又一座似宫殿又似城楼的古楼。曾有大能的手拾起魂灵,为它垒起每一块砖石。

    见到的那一刹,莫途终于明悟了这风声,这溺龙河到底是什么。

    是元婴大能的肠子,是他过往构筑却又抛弃的轮回!

    其名为:十殿轮回。

    而现在,这轮回的十殿垂下万条丝绦,追逐着莫途,束缚着莫途。

    它呼唤着莫途,呼唤他来到高处,城楼之下,成为风中的冤魂,既生又死。

    “呃啊。”

    莫途座下的叫道人动了,只是这一次发出的不是驴鸣,而是一个中年男人模仿驴叫的声音。

    叫道人硕大的驴头不知何时已缩成一颗人头,是一个长着瘦长驴脸的中年人。

    数十条锁链从叫道人身上显现,行将破碎。

    叫道人蹄子一蹬,便要从这锁链牢笼中脱身而去。

    然而此时却有一层紫雾升腾,如一张毯子覆盖驴身,将所有锁链压回去。又有一根灰蒙蒙的,形似驴筋所编织的锁链被扯出来,轰然破碎。

    莫途被拖出溺龙河,脑海中的哭啼与哀号模糊了,化作呼啸的风声。

    风声也淡去了,最终只余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他摊在驴背上,又得到一份新的记忆,记忆原主却是叫道人:

    “叫道人站在十座城楼下,身前身后俱是连绵无尽的山脉。他恭敬地持弟子礼,钻进城楼郑”

    莫途心有余悸地直起身子,叫道人仍是那颗驴头,转过来舔舐着他的胸膛,全无半点灵智。

    “这溺龙河的主人,曾是叫道饶师父?”

    莫途一拍叫道人,瞬间遁去数十里,远远的直到看不见溺龙河,方才松了口气。

    “莫陆老祖真是神通广大,竟然能降伏一位元婴大能的弟子当坐骑。这般坐骑,他却是也不直接赐我。”

    “嗨,我好好完成莫陆老祖给的鳞卢任务,不得还能得到更多。”

    他缓下来,牵着叫道人,漫步在陌生的土地郑

    鳞卢七国。

    原为庭所辖祭国,乃是兵源地之一,出产兵将作为赋税。

    后来庭撤出北俱芦洲,这鳞卢国却留下来了。

    老国主死后,其尸七分,其地七分。七国互相征伐,仍未止歇。

    莫途悠然翻阅着脑中的资料,忽见远处腾起一股烟尘。

    烟尘中打头的,却是一个胡乱裹着鲜艳裙装的武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