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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7章 鳞卢过往
    莫途抱着双臂,有些忍俊不禁,叫道人攀在他的肩头。

    迎着萧数参温和的目光,还鹰僧自知失言,嗫嚅着胡乱道:

    “啊不是……师弟嘴拙……何况这些凡人本就不久人世,能得师兄救助,也是……”

    他慌忙地找补,言语间隐隐透露几丝敬畏。

    萧数参体谅地点点头:

    “无妨,还鹰师弟,着急来此,有何要事?”

    还鹰僧对莫途一顿首:

    “谭国主相召,请前辈随我来。”

    莫途了然,一个陌生的金丹级战力来到这谭国主的地盘上,能忍到现在才来试探,已经算是给萧数参面子了。

    只是莫途转念又想,不管萧数参真实实力如何,一尊受举国供奉的大能级数修士,又何须他人“给面子”?如此唐突打断两人对谈,本就是一种冒犯。

    莫途隐隐察觉到,这谭国主与萧数参之间似乎也有一道若隐若现的隔阂。

    萧数参不以为意地笑道:

    “谭国主定是想延请道友为国中供奉,若道友有意,今日起我等便同殿为臣了。”

    告别继续施肉汤的萧数参,莫途随还鹰僧指引,来到军营最中心处的一座宫殿。

    在一簇簇低矮的营帐间,颇有些突兀。

    莫途被引入殿中,七拐八拐来到一处偏房,却并未见到谭国主。

    有兵士恭敬请他静待,谭国主尚有事处理。

    “还要摆些排场?”

    莫途有些不快。此时,他隐隐能听到一点人声,甫一出现,便清晰传入他的耳郑

    他自不会信这么一处国主的行宫没有隔音的法阵,定然是那国主有心,想告诉莫途什么。

    “招揽开始了么?”

    莫途悠然静听。

    “爷爷,我要听故事!我要听过去的故事!”

    童稚真。而回应这稚童的,是一把沉郁的男声。

    祖孙对答之间,莫途得闻这鳞卢国种种。

    “从哪起呢?鳞卢七国之前,是鳞卢国,鳞卢国之前,叫芦苇地,再往前爷爷也不清楚。”

    “据本来也不叫芦苇地。千年之前,有一个大相师云游到此,他啊,这里千年后会出现一条大河,河旁的不就是芦苇滩涂么。”

    “上仙有旨,岂敢不从。这地界自此改名叫芦苇地了,过去的名字就被忘却了。呵呵,哪知到了现世,真有一条大河溺龙河,芦苇地这个名字却被遗忘了。”

    “芦苇地时并不太平。那时有十七国混战。妖魔鬼怪,上神佛,都把手伸进芦苇地来,要人牲祭品,要肆意取乐。国主们,贵族们便仗着神佛恩典,互相攻伐。”

    “乖孙真聪明,是啊,和现在一般模样。”

    “乱世中出了一个猛人,鳞卢国主。他不崇神佛,不祭妖魔,硬生生靠血脉觉醒的鳞卢神血挣扎出条路来。”

    “他与他的二十七个儿子,八万鳞卢卒,扫平了十六国,斩断了神佛妖魔的爪子,立下不世之功业!”

    “后世尊他为苍皇。故事讲完了,孙儿。”

    “你还想听?好吧,之后的故事并不好听。”

    “你他死了?不,人终有一死,这没什么不好听的。比那更糟的是,他害怕了。”

    “史书上,那些尊崇神佛的十六国各个妖异无比。有一国无拘伦理纲常,兄娶妹,母嫁子,战死的兵士数月之后便可由血亲生下。”

    “又一国中众人终日沉沦睡梦,若有一人从梦中苏醒,定要有十人替他沉眠。这十人将死于梦中,死时惊恐万状。还有一国并无史料传下,只知此国之人没有三只眼睛,以及为灭此国,兑掉了一万鳞卢卒。”

    “靠着鳞卢的神血,苍皇与鳞卢卒鲁莽地踏平了十六国。鲁莽是一件好事,好就好在不用思索,但是,热血会凉。”

    “鳞卢国的兵士总会有打扫战场的时候,总会有研究敌情的时候,然后,他们开始思索。进而,接触那些神佛。进而,开始恐惧。”

    “史书上,那一段时间颇多怪事。鳞卢卒沉入睡梦后,会梦见端坐在紫雾里的怪诞道人。有人发狂地撕裂自己的幼子,只因将其误认作羊首虫身的怪物。更有人以头触柱,死谏苍皇将国名改为芦苇地,不然那位大相师还会再回来。”

    “由此观之,那些被斩断爪子的神佛似乎并未远离,将十六国亡灵化作绞索,套在苍皇与鳞卢卒的脖子上。无形的绞索,却叫他们昼夜难眠。”

    “可杀面前之敌,却难斩心中之鬼。鳞卢卒们疯传,神佛们会卷土重来。而在莫大的恐惧中,苍皇有七个儿子疯魔了,六个儿子在癫狂中自杀。他自己,也拜倒在神佛脚下。”

    “只有神佛才能抗衡神佛。鳞卢国朝野上下如此认为。”

    “自然,不可寻先前盘踞十六国内的十六家神佛。搜尽十六国祭神典籍,又经多番争论试探后,苍皇,还有鳞卢国,选择了庭。”

    “供奉血牲,乞垂怜。”

    “苍皇枭首了十六国所有的王族,绞死了十六国所有的贵族,又用火焚遍了十六国每一座城池。致使芦苇地中,只余鳞卢一国一姓。”

    “史书上,城中人头垒起山峰,时人唤作龙岩。悬挂的赤裸尸首攒成森林,贵饶手臂随风晃荡,唤作玉林。”

    “鳞卢国中家家金银堆积,上抵梁柱,以至于堵塞门户,被唤做阿堵物。而在苍城之外,鳞卢国之外,原十六国处,尽是大片大片灰扑颇荒地。”

    “这般宏大慷慨的祭献,终于引得庭上官投下一瞥。”

    “庭接纳了鳞卢国,认我等为庭符士。”

    “由是,只存在于幻觉与癔症中的十六家神佛被打退了,留下的是庭的符士箓官,接管了这里,赐下庭的恩典……”

    “还有千年的兵役。”

    “高抵车轮的少男女,都会被赐五道神符,悉心养炼。四年后,无论贵贱男女,十人抽五人,充作兵士,为庭征战。余者继续养炼神符,四年后,五人再抽三人,送入庭。”

    “只闻离别泪,未见归乡泣。送往庭的兵士,从未有回返者。”

    “然,我等只是被种下神符,运用神符,却并不知其中机理,也无上升渠道,全靠上官赐礼。”

    “常听得有祭国子得受紧要箓职,一步登,福泽全国。此事却从未发生在鳞卢国中,我等能领受的最高箓职,不过七品鳞卢将。”

    “多番打听之下方知,这庭修行,最紧要处便在于神言,凡庭治下祭国,人人参修神言。但来国中的庭上官从无一人提及此事。”

    “国主设宴招待庭上官,酒酣耳热之际问及此事。他答复,我等鳞卢国众,乃是洪荒异种混入人族,也就是杂种!不算人!学不得神言!”

    “我等非是庭所辖的符士,只不过是一群被卖与庭的战奴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