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大炮筒子说。“几年没来这野田荡子,不晓得发这么多虾子!”
“没人来弄才发的。”我小娘说。“你三妈屋里的些伢,是怎么晓得的?还真是走火,一来就逮着了两只大断板龟!”
“该他们发财!”大炮筒子说。“肯定是在田荡子里碰巧捉的,走火的人就是不一样!”
“是他家的鹅跑上来,静静小姑发现的。”权权说。“三只大白鹅真是会找,晓得野田荡好有好多虾子吃!”
大炮筒子与我小娘,一人占据一个田荡子,脱鞋卷裤脚下去网虾子,权权远远站在田埂上看着玩。
“怕要网一小篓子虾子。”郭蕊蕊说。“弟!用点劲网!”
“嫌慢你下田网唦?”三丫头说。“性急吃不得热西粥!”
“太阳西斜好远了!”郭蕊蕊看头上的太阳说。“这么多虾子,明天我们要上学,丢下让别人弄去了,多可惜!”
“虾子总弄不绝,年年网还是年年有。”三丫头说。“不过这断板龟,真是快绝种!”
网到太阳快下山,真网了一小篓虾子。我们打道回府。
小丫头说:“大白鹅!跟我们一块回!”
上面田荡子里我小娘与大炮筒子,仍在网着,贪心舍不得回,估计要弄到摸黑。
王瑶与邬彤彤,一人抱着一只断板龟往回走,人们见着都纷纷投来羡慕的眼光。
走到村头的水塘边,碰着下湾的陈阿姨,见两只大断板龟,惊的瞪大了眼睛:“呀!这两伢到哪逮的这大的断板龟?花壳子在发红,很有年头了,要值大价钱!”
“起码要上万!”她儿媳李兰兰说。“拳头大的就上千,还是这么大几斤重的!真是走火!”
“这年头很少见到这大个的!”陈阿姨说。“断板龟快弄得绝种,能逮着这大的不容易!”
她俩说她的,我们提着娄子走。
回到家,我妈与大凤正坐在小板凳上,在房檐下择韮菜。
“妈!您瞧!”王瑶把断板龟往我妈跟前一放。“我畅在野田荡子里抓的!”
“我的儿女耶!”我妈看着惊喜。“抓到这么大的断板龟,真是少见!”
“妈!”邬彤彤说。“我手上还有一个!”
“真的是一对!”大凤说。“妈!怕是一对老夫妻吧,拿街上要卖很多钱!”
“不能拿去卖钱!”我妈说。“凤!今年你与你冯妈都要生伢,二已出嫁,琼琼已在家生了儿子,喜事不断,半天的突发意外之财不好。再说我们家也不缺那几个钱用,养着当玩意,放生了被别人捡跑卖了钱,害了它俩的性命,是作孽!”
我妈摸断板龟,两家伙都把头从壳子里伸了出来,我妈说:“断板龟!来了你俩就好好的留在家里,莫要出这院子,免得发生意外害了你俩!”
大白鹅跟过来凑热闹,用嘴在断板龟上碰,并不啄它俩。
“瞧瞧!”我妈说。“动物还是有灵,就让它们在院子里玩。”
“妈!”小丫头问。“断板龟吃么事呢?”
“小虾子它俩就吃。”我妈说。“等你们爸回来,在院子边上做个大点的水池子,养断板龟与虾子。”
“妈!”大凤拎篓子。“网了一小娄子虾子!”
“野田荡子虾子才多!”王瑶说。“权权远远,跑回去叫大炮筒子与小娘,都去网!”
“把虾子拿盆子择出来。”我妈吩咐。“睌上炒一钵子,饭后放锅里烘点干的,明早去上学,与祝英苦,带点彤彤女的爸妈尝尝。凤!跟妈去厨房做饭吃。”
我们拿盆子择虾子,拈干净水草,然后接水洗,小虾子活蹦乱跳,在我们指间穿梭。
“虾子嘴巴子有毛,扎人!”小丫头说。“嘴小不咬人。”
“咬你一口疼死你?”三丫头说。“算是巧,快看断板龟!”
听三丫头一叫,我们都自主的看断板龟,两个都在我们脚下爬着玩,一点都不害怕。
“它俩听懂了我妈说的话。”王瑶说。“要养着它俩,不卖钱。”
“养着怡性悦情也好。”郭蕊蕊说。“曹操龟虽寿怎么说的?”
“神龟虽寿,犹有竟时。腾蛇乘雾,终为土灰。”三丫头说。“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盈缩之期,不但在天;养怡之福,可得永年。幸甚至哉,歌以咏志。曹操还是了不起!”
“瞧!养怡之福,可得永年。”郭蕊蕊说。“我妈还有遭操的心胸!”
“要是生在东汉末年的纷乱年代,我妈有可能就是女英雄!”三丫头说。“说不定能带一帮男男女女,打下一片天下!”
乱世出英豪,草莽出英雄。
纷纷乱世,总是豪杰频出,英雄遍地。
盛世年代,总是贪官权臣迭出,扰乱朝纲,可能是铁律。
三只大白鹅与两只断板龟,都跟着我们晃,它们却不打架。
择好虾子,洗了几大脚盆子水,拿漏舀子捞进篓子里,放在水池子沥着,等晚饭后我妈把油把盐,放在锅里用文火烘干,再盛进篓子里,吊在房檐下,还不容易坏掉。
天黑我们拉亮门灯,郭世法与郭晓宇提着一篮子青菜,又过来吃晚饭:夏金桂在我这里。
“哪来的两个大断板龟?”郭世法看到院子里玩的断板龟,发出惊叫。“我的妈耶!这要卖一万把块!”
“在陡石崖野田荡子网虾子捉的。”我说。“小老!我妈说养着玩,不卖钱。”
“那么可惜!”郭世法说。“这东西再少见,许多人都在生法打主意弄,吃了它们的心,据说能人就不生病,要活有把岁!”
“狗屁!”我妈拿碗出来铲虾子炒着睌上吃,见状说。“生死是各人的命,吃断板龟的心,还能吃出高寿来?那都是改玩!”
“总有那么事。”郭晓宇说。“三娘!那些人花高价钱,买这些东西做什么?”
“谁晓得呢?”我妈说。“晓宇!拿这些青菜来?”
“三妹!”郭世法说“园子里的青菜苔子,不弄着吃都老了杆子,成废货,又不是什么好的!桂呢?”
“把她卖了。”我妈发笑。“一人两命,值钱!”
“三娘!叫你卖你也没那个胆!”郭晓宇跟着笑。“在小房里逗琼琼的伢玩吧!”
“几个在玩牌。”我妈说。“我家里有玩伴,玩的开心的狠!”
“妈他的!坐下来不是吃就是打牌!”郭世法说。“我的妈耶!现在的女人都是宝贝兜子,不得了!”
“佬!”郭晓宇说郭世法。“弄个女人容易吗?像你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