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了身衣服,收拾好了银票,曲云初便准备出门下楼。
看了眼仍站在走廊上阴沉着脸的陆珺莞,她想了想,还是解释了句:“三娘,有些事我早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随后,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到了院子里,果真看到陆彦朝领着一众人僵立在门前。
“二少夫人。”
陆大管家瞧见她身影,便欣喜不已的迎了上来,强颜欢笑道:“老奴与家主特将家主夫人答应您的银钱和玄都观的功德银子一并送了过来。”
语声卑微又虔诚。
“区区小事如何敢劳驾家主亲自过来。”
曲云初目光深沉的瞥了眼陆彦朝,抿出一抹浅笑:“那我可就谢过陆家主了。”
陆彦朝微微动了动身子,皮笑肉不笑,笑意阴恻恻的向她抱了抱拳。
“曲家村正等着银子安排这场水陆道场,就再劳烦大管家一趟,早些将银子送过去吧。”
曲云初吩咐了声,便大大咧咧的从陆彦朝身边走了过去。
“还请二婶将符纸留下。”
陆彦朝一慌,也不再故作矜持,压低了声音忙在她耳边小声说道。
“符纸?”
曲云初敛眸:“我不是给过你?”
陆彦朝神情一怔,心里的话实在难以启齿。
早知道那符纸果真有用处,说什么那夜也不会随手轻易撕毁,害得在此难堪苦等了一夜。
瞧着他脸上的难为情,曲云初大抵猜到了些什么。
原主在他心里压根就是个穷奢极欲的酒囊饭袋,赠与他的符纸这家伙又怎会珍惜。
“大侄子,你以为我这符纸都是大风刮来的?”
曲云初嗔笑道。
看着她如今冰冷决绝的样子,陆彦朝心里忍不住一阵酸楚。
往常只要自己开口,就连她祖传的《蓝华医经》也肯给了自己,现在竟然会吝啬几张符纸。
这女人一旦变了心,倒真是如那沉入海底里的石头,难以挽回。
可为了院子里的安宁,他还是弯下身来恭敬的作揖恳求:“请二婶赐符。”
曲云初仔细环顾了眼院子摆放着的箱子,难得夫妇二人如此上道,能够信守承诺,她也难得的大方一回,直接从怀中掏出两枚开过光的玉牌来。
不经意的抬眸,看到他命宫处越发晦暗,递过玉牌时还是肃声提醒了句:“陆彦朝,再灵验的符箓也只保得了你一时的平安,要想一生顺遂,还得多行善事莫问前程,为自己多积攒些阴德。”
言外之意便是少做缺德事。
陆彦朝对此嗤之以鼻,不耐烦的将玉牌接了过来,迟疑着问道:“凭着这玉牌就能够让幼宁恢复正常?”
“她不过是受了些惊吓,还未成顽疾,自然无需大动干戈,请枚玉符傍身足矣。”
曲云初冷嗤了声。
心知唐幼宁是招惹上了邪祟,有自己开过光的玉牌护身,那些脏东西便不敢再靠近。
再说,凭着几人之间的恩怨,她要真是过去给人扎上个十针八针的,免不得又要有人说她没安好心了。
所以交代了一句,就直接出了院门。
陆彦朝将信将疑的领着吉甄赶回藜榕院时,华宛昕正守在内堂里,焦头烂额的四处张望。
侍女们在屋子里忙前忙后,也是到了拂晓之后才将家主夫人伺候安歇下来。
请了陆柏庸过来察看,也只说是受了惊吓,并未寻出别的病根。
瞧着儿子终于回来,华宛昕心急不已的问道:“怎么样了啊,朝儿?”
陆彦朝拿了枚玉牌出来,思忖了片刻,才将东西交到侍女手中:“把这个拿去放到夫人枕边。”
“这......能行吗?”
华宛昕质疑道。
却并未阻拦扭身进去的女使。
想着儿子去凤雅阁耽搁了一夜,华宛昕也是气不打一处来:“老二两口子实在不像话,这陆家如今被他们搞得是乌烟瘴气的,你祖母也不管管,竟还纵着。”
她话音刚落,就见一名女使兴高采烈的冲了出来,激动的大喊道:“孙少夫人醒了。”
华宛昕一听,阴沉的脸上立刻绽出笑意,也顾不得去埋怨老二两口子,急匆匆的冲进了内室。
陆彦朝凝神细看了眼手里的另外一枚玉牌,这才意识到那妇人果真没有欺骗自己。
“玄都观。”
他眼眸半眯着,发出一声冷笑。
一个小小的曲家村已经数次让他脸上难堪。
他倒想看看这村子里究竟有些什么猫腻。
“吉平,你多备些银两,替我去多寻些有道行的道长,那些个道士们向来不是喜欢驱鬼捉妖嘛,曲家村若真是有不散的阴魂,这次就让他们挖地三尺也要给我消灭个干净,还做个什么水陆道场。”
“公子,这......”
吉平觉得家主是疯了,很是难为情。
“怎么?”
陆彦朝目色凌厉的瞪向他。
吉平不知如何劝说,只得借故转移矛头:“公子,眼下并非与那些刁民掷气的时候,小的听闻张大监的车驾已经到了檀州,当务之急该是寻到剩下的《蓝华医经》啊。”
听到这个消息,陆彦朝脸上的怒色稍减,立刻询问道:“可有其余几部医经的下落?”
吉平颔首:“小的已经得到确切的消息,陈家的家主这些年陆续搜得四部医经。”
“四部?”
陆彦朝一脸惊愕,暗暗握了握拳:“陈映南这老东西。”
没想到他竟敢抢夺自己苦苦寻觅的《蓝华医经》。
想了想,他若有所思的向吉平挥了挥手:“此事我亲自去会会他,你只需办好曲家村的事。”
吉平面露苦涩,可毕竟是公子吩咐下来的事,他只好照办,匆匆的出了院子去准备相应事宜。
......
曲云初悠闲的坐在马车里,打了个小盹,眨眼间的功夫就到了鸿顺赌坊。
刚下马车,就见刘全亲自领着一众官员迎了上来。
可颜瞧见这阵势,吓得头也不敢抬。
“哎哟,二少夫人,咱家可是想苦了你了。”
刘全弓着身子亲自上前搀扶她下马车,一边引着她往里走一边寒暄道:
“咱家那日听说二少夫人失踪,茶不思饭不想的,就担心二少夫人出了差池,好在您啦是毫发无损的回来了,否则咱家这魂啦都得随您而去了。”
听着这话,借着赌场外明亮的光线,曲云初忍不住仔细看了看他的面向。
此人虽说是个阉人,可面向却是难得的好,脑门大,额头宽阔饱满,嘴唇肉少,下巴也是饱满有肉,鼻头圆润且鼻梁挺拔,天生的富贵相,注定一生锦衣玉食。
“公公今年贵庚呀?”
曲云初面带笑意先问道。
刘全也是满脸堆笑:“过了今岁咱家便是不惑之年了。”
得了答复,曲云初这才顺势恭维了句:“公公未及不惑就已位极人臣,福禄深厚,前途无量得很,可不兴说那种不吉利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