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鼻的酒精味熏得人脑袋生疼,在常人无法忍受的恶臭之中,切萨雷猛地坐起身来。他捂着头,只觉得大脑一阵的眩晕,之前经历过的一切都是那般的不真实,缓和了许久才慢慢看清了周围的环境,但也仅仅是勉强看清。周围的环境极其的昏暗,房间的窗户都被木板封上,仅有些许缝隙还能透进光来,墙上挂着一个巨大的十字架,地面上全是空的酒瓶,而自己则躺在草铺上,不远处的床上静静地躺着自己的妹妹克洛希娅。
这才让切萨雷反应过来,一切的经历都是真实的。
像是听见了切萨雷醒来的声音,一个老男人的身形出现屋门口,他抵在门框上嘴里还在喝着酒。男人穿着一身神父的衣服,脖子上也挂着十字架的吊坠,从头到脚都有着神职的风格,只是切萨雷从未见过喝的酩酊大醉的神父,他的鬓腮胡和凌乱的头发已然苍白,蒙着一层白雾的双眼迷离,脸上因喝酒的原因涨的通红。
“你是…神父?”切萨雷试探性地询问着,而对方只是闷了口酒,晃晃悠悠的身体刚要走两步就又靠在门框上。
“你……嗝!”神父打扮的人紧闭双眼缓了一阵。“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嗯?”
切萨雷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他只是听闻匈雅提家在这附近有个小教堂作为临时的落脚地,像是这样的落脚地应该不止一个,但切萨雷也只知道这一个的大体位置。由于不确定自己所听到的传闻是否准确,切萨雷只是伸出手,想用手指上的戒指证明自己的身份,前提是那戒指还在手上的话。
看着那光秃秃的手指,切萨雷惊讶地张开双手,难以相信自己的家族戒指竟然不见了,连忙检查自己身下的草铺,是不是刚刚昏睡的时候掉在了那里。
“呵呵呵……”神父打扮的老男人阴沉地笑了笑,随后从口袋拿出了那枚闪闪发光的银戒。“你在找这个吗臭小子,或者叫你……切萨雷?”
“请把它还给我,神父。”切萨雷因对方的态度有些恼火。
“我可不是你见过的那些神父,不要把我跟那群神棍混为一谈,嗝。”说着,老男人将戒指抛向了切萨雷,而后者迅速的双手接住,随后老男人看向切萨雷继续说着。“伊斯特万,一个匈雅提家经典的名字,叫我这个就行,嗝…你背着那个小姑娘一进来就被熏迷糊了,可能是太累了吧,还做了噩梦。我看你实在难受,就趁着你晕着给你灌了点酒,睡得香吗小子?”
“什,什么?”切萨雷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仔细地咂摸了几下舌头,才发现自己的嘴里真的有一股酒味,而且是极其糟糕的酒精产物,难怪刚刚头晕目眩昏得不省人事,猛地晃了晃脑袋,要知道现在可不是和疯老头闲聊天的时候。
“我妹妹呢,我妹妹的伤怎么样了?”
“能怎么样?我是神父,又不是神医,该消毒的消毒,该包扎的包扎,那可不是一般的感染,过一阵子……”伊斯特万先生又喝了一口酒,随后叹了口气。“这小姑娘就会变成和抓伤她的家伙们一样的东西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切萨雷勉强地站起身,听不懂对方在说些什么,总感觉暗示了某种可怕的未来。
“你应该见过了才对,那些身上长草的怪物,有爪子…还有尖牙,因为总会从田里冒出来,所以我们管那玩意叫草人,或者稻草人……真烂的名字。”伊斯特万倒了倒已经空掉的酒瓶,有些失望地指着克洛希娅的伤口。“那些菌丝会顺着伤口进入你的血管,通过心脏到达你身体的每个地方,最后钻进你的脑子让你的脑袋长草,呵呵呵……很快,你的身体每一块肌肉都是它的了,包括你的神经,皮肤,还有神智……”
听着骇人听闻的话,切萨雷不敢相信伊斯特万的说,他颤抖地走到克洛希娅的床前,轻轻抚摸妹妹的头发。“不…这不是真的…”
“很遗憾这就是真的,你可能不知道,但这些东西就是伯爵邻里跑出去,我可经历太多了…现在来说我们得趁着你妹妹没有跳起来咬人之前结束她可怜的生命,是你来动手还是我来动手?不过也不用太担心,感染算不上太严重,所以在变成怪物之前,你妹妹是撑不过连续不断的高烧的。”
伊斯特万毫不避讳地透露了匈雅提的领地的确有怪物出没,而且伤害克洛希娅的怪物也正是出自匈雅提的领地,那些传言并不完全是空穴来风,只是现在切萨雷并不在意这些,他只是看着克洛希娅双手止不住的颤抖。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一定有什么办法……我绝不会让克洛希娅出事的,绝不……”切萨雷不愿接受,但他也意识到对方并没有撒谎,这个老男人是家族内部的成员,显然很清楚怪物的事情,也对被怪物抓伤后的结果了如指掌。
看着切萨雷缓缓跪在床边,伊斯特万耸着眉毛,将手中的空酒瓶随意地丢在一旁。
“若是说起来,办法倒是也有一种,但直到现在……也只有一个小孩子从感染中活了下来。”
翡冷翠旁有一座山峰,名叫拉瓦内山,在拉瓦内山的山坡上,有一座规模不大的修道院,不像别的修道院一样,这座修道院平时大门紧闭,也鲜少有人前往,旁人可能只当做是一座闲置的普通修道院。
可越接近权力中枢的人越明白这座修道院的重要性。因为,这座修道院的主人是教皇。
今天这座修道院罕见的热闹了起来,门口停着好几辆黑色的礼车。
“启禀圣座,卡尔流的‘敌人’已经肃清了,几位红衣大主教一同出的手,圣殿骑士团正在善后。”一位身着铠甲的中年人站立在会议大厅的长桌前面汇报,整个大厅里鸦雀无声。
“很好,你们辛苦了。”教皇头也不抬地依旧翻着手中的书籍,其他几位主教在旁边互相对视,也没人敢多说一句话,
大厅里瞬间静得连呼吸声都听得一清二楚,只剩下教皇不断翻书的声音,中年人等待片刻见无人搭话,便继续说道,“那请问圣座,所有见过怪物的人和平民该怎样处置?”
教皇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思索了一下,然后轻描淡写地回答,“平民全部处决,至于贵族,这几年确实杀的有些多了,警告他们不要多说话就可以了,否则他们知道下场是什么。”
中年人豆大的汗珠啪嗒一下落在了瓷砖上,清脆的敲击声传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圣座,您……我是说您是说全部平民?”“怎么?卡萨帕团长,您是对我的处理方法有意见吗?”
听到这句话,卡萨帕团长立刻解释,“圣座明鉴,我只是……只是……”卡萨帕团长即使是面对再多的异教徒也从未像现在一样害怕,面前这位圣座的名字,可是用鲜血写出来的。
红衣主教们不约而同地打了一个寒战,他们现在和卡萨帕团长一样,生怕自己无法活着走出这间屋子。
“我这里有几瓶不错的红酒,诸位午饭的时候可以一同品尝一下。”教皇放下了手中的书,站起身来,向旁边的柜子走去。“可这条命令实在是……”卡萨帕团长即使再害怕,也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怕我们无法向民众交代啊……”
“哦?向民众交代?他们需要什么交代,有一群异教徒冲入了城区,杀死了很多人,为了他们邪恶的魔法献祭,仅此而已。我们的骑士团英勇地消灭了他们,保护了大多数人。”教皇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了几个酒杯。
“放心好了,就在我们喝酒的时候,圣殿骑士团和异端审判局已经全员出动了。”教皇围绕着长桌,给每一位主教倒上了一杯酒。卡萨帕团长心头一惊,连忙追问。“可是,我怎么不知道?”
“这件事是我亲自安排的,想必卡萨帕团长一定就没什么疑问了,坐下吧,来品尝一下我自己酿的酒。”教皇走到了卡萨帕团长身后,将他按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大厅里沉寂了许久,一位红衣大主教缓缓抬头问道:“圣座,那既然卡萨帕团长都在这里,前方圣殿骑士团和异端审判局是谁在指挥?”
“血蔷薇。”
听到这个代号,整个大厅里的温度瞬间降低了几分。
“怕是今天又要血流成河了。”每个人都在心里这样想着。
“通知卡尔流市政厅,今天宵禁。”教皇下令,“不要再让死亡人员增加了,到此为止吧。”好像这条命令有多么仁慈一样。
“可……”卡萨帕团长犹犹豫,“据卡尔流大教堂的神父回禀,有两名孩子,一男一女,女孩好像是被怪物抓伤感染了,两人与卫兵发生冲突后离开了教堂。”“这有什么需要汇报的,还需要我教你们怎么处理吗?”教皇眉头微皱,显然已经很不高兴了。
“可他们好像不是普通平民,那个男孩似乎很在乎那个女孩子,而且……”卡萨帕团长犹犹豫豫,“而且什么?”教皇看起来愈加烦躁了。“而且他们似乎来自匈雅提家族。”
听到这句话,教皇手中的酒杯滑落脱手,重重的摔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