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亚诺什紧紧盯着前方甩动缰绳骑着马飞驰而去,没有任何的信号,所有的黑衣骑士纷纷紧随其后,朝着怪物聚集之地发起冲锋。
马匹身上的重铠里发出了机械“彭彭”的响动,像是引擎运转又像是心脏跳动,铠甲的关节自行开始运转,带动着马匹的肌肉让马跑得更快,随后从铠甲的缝隙中排出了浓浓黑烟。
夜色中,骑士的两侧的浓烟宛如张开的黑色羽翼,配合马匹和骑手,以极快的速度在田野上飞驰,远处而看就像是一群漆黑的乌鸦在低空滑翔。
此时此刻,马匹的心跳声,骑手的心跳声,以及机械核心的心跳声混在一起变成了富有节奏的三重奏。
鸦群速度极快,远超认知里的任何载具,那些被套着机械铠甲的马匹无疑是在被消耗着生命在奔跑。
伊洛娜压低了身体,迎面而来的疯狂吹散了她面前的头发,露出来的眼眶里只有空洞的黑暗,原本该留在里面的眼球早就不知去向。
在这样的速度中抬起剑刃并非易事,但她努力地睁着仅有的眼睛,对准了面前越来越近的敌人。
那个四肢都是菌丝触手的怪胎,人棍波隆尼斯还没有从新生的愉悦中走出,他望着一群漆黑的东西从尽头瞬间来到眼前,用着菌丝缠绕的大脑想了一阵才忽然想明白一个道理。
如果怪物的故事是真的,那么猎杀怪物的鸦群也必然是真的。
他的表情从欣喜到迷茫又到震惊以及惊恐,挥舞着菌丝触手就要彻底铲除对他的威胁,而就在眼看着漆黑的重骑冲到他眼前的瞬间。
伊洛娜手中的剑刃在空中划出让人耳鸣的破空声,巨大的冲击力几乎要将空气都斩成两半。
人棍波隆尼斯的视野向着一侧缓慢倾斜,他还没有认清发生了什么,在自己的上半身心脏的高度已经开始慢慢错位,伊洛娜骑着马继续向其它的怪物冲杀不再回头看他一眼。
菌丝纷纷枯萎掉落,刚刚获得崭新的四肢开始融化分解成了一滩烂泥,波隆尼斯长大了嘴巴不敢相信这一切来得突然去得也突然。
正在融化的触手疯狂伸进自己受伤的胸口试图将已经两半的心脏撮合到一起,可只是痴心妄想。
他的身子连同心脏一起被斩断,只有一小部分皮肤和骨头还在相连。最后他倒在了泥面,身上的菌丝皆数死去让他再次变回了那个可怜兮兮没有四肢的小人棍。
他放声地哭着,呆滞地望着天空,眼睛里到处都是不甘心,没人知道他最后在想着什么,悔过还是更大的憎恨。
直到菌丝给他带来的生命力完全枯竭,他望着天空的眼睛失去了颜色,带着流泪扭曲的表情将他的故事完结。
震耳欲聋的乌鸦叫声从空中回响,森林中那只庞大的万鸦之主也降临此地,猩红的眼睛如探照灯一般让田野上的怪物们无处遁藏。
它扇着庞大的翅膀猛地落下,瞬间将一个”稻草人”踩得粉碎。
“稻草人”被鸦群砍成两节的瞬间便会融化成黑水,但同时也从田里冒出更多的”稻草人”,一旦有视觉的盲区没有看见它的身体。
明明只有单腿站立的怪物移动起来却是惊人的飞快,它们有时会跳跃有时则直接在泥里平移前进,无数的菌丝在空中飞舞也有无数的菌丝在不断凋零枯萎。
亚诺什突然勒住了马,环顾着周围的地面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但始终没有看见任何值得注意的东西,反倒是在怪物群中看见了一个老朋友的身影。
一头站立的野兽将疾驰的鸦群骑士拽下了马匹,当场拧掉了脑袋,将尸体抛向一旁后也察觉到了亚诺什的所在。
“亚诺什!”怪物厉声咆哮着。“我的死!你也有份!”
亚诺什摇了摇头,调转了马匹的方向正对着怪物,快速甩去剑刃上缠绕的菌丝。“不,加伯,你的死完全是咎由自取,不过作为朋友确实也该送你一程了。”
残酷的战斗持续了很久很久,而今夜,对鸦群而言也不过只是日复一日的生活当中平平无奇的一夜罢了。
回到森林中。
远处的田野传来机械的轰鸣和怪物咆哮声惊得鸟群四起。相比较之下,阴森森的林子里反倒是个安详平和的地方。
克劳狄斯团长吹着马戏团的小调悠闲的走着,他手拽着安雅的脚踝,粗暴地将无意识的女孩像对待一具尸体一样在地面拖行。
安雅轻薄的皮肤被泥面的石子划破流了一路血迹,几只红雀绕着周围焦急的飞着,但是无能为力。
当走到一片相对空旷的地界时,克劳狄斯却突然站住了,他松开手让安雅的腿落地,让女孩暂时“死”在了这里。
克劳狄斯莫名其妙地开始从大衣里摸索着什么,他掏出了一枚金闪闪的硬币。
那是一枚货真价实的黄金币,而且在硬币刻印着现任教皇罗德里克头像的正面留着一道显眼的刀印,让这枚黄金看起来与众不同。
接着,克劳狄斯团长开始大声地自言自语起来。
“当我把硬币抛向空中,那么落下的几率无非是正面或是反面,就像是神给予我们注定的命运一样是无法更改的。”
他说着,暗笑了几声,将硬币高高地抛向空中又用手背接住,另一只手按在上面。
“我用了整整十年的时间学会了一个看似简单实则很难的把戏,不借助魔法,就能使每一次抛出硬币都能得到正面朝上的结果。”
克劳狄斯金色的双眼紧紧盯着树林里的黑暗处。
“这不仅仅是手法的问题,还有你的信仰,坚信自己能够改变命运的信仰。”克劳狄斯将按在金币上的手掌缓缓移开,下面的金币果然正面朝上。
随后,他将手背上的金币又灵巧地换在了手心里,紧紧攥住,另一只手掏出了腰间的皮鞭。
“你也能够把握自己的命运,让硬币正面朝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