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月在忐忑中到来,萱儿身为修者,自然对肚子里孩子的情况一清二楚。
提前三天,她就告诉宁无邪,孩子的出生之日要到了。
把宁无邪好个紧张,先是准备了无数恢复元气的丹药,又从勤政殿里叫来十几位信得过的熟练女佣,准备了十几匹上等的柔顺白布。如同备战一般严阵以待。
结果,真到十一月二十八那天来临,事情却顺利地超乎宁无邪想象。
萱儿一直在说用不着这么大阵仗,宁无邪却说备着以防万一,两人正在拌嘴,突然萱儿表情一变,转身回到了自己房间,反手将门关上。
宁无邪刚要跟上,就听见里面传出一声:“不准进来!”
过了半个时辰,只听房间里突然传出婴儿啼哭声,宁无邪冲进去,只见萱儿躺在床上,两腿分开,一个小婴儿躺在那里。
宁无邪愣了半秒,才反应过来应该做什么,冲过去抱起孩子用布裹住,喊接生婆进来,他不会处理脐带。
一切就这么完成了,如果不是眼睁睁看着宝宝躺在萱儿腿间,宁无邪甚至都不相信这就是自己的儿子。
太顺利了,根本不像他以为的那样会大动干戈。
宁无邪把孩子抱给萱儿,刚出生的孩子脑袋湿漉漉的,头顶的胎毛贴着头皮,脸有些发黄,五官皱巴巴的,看上去丑丑的。
宁无邪知道刚出生的小孩都这样,过几天就长开了。
不管是像自己还是像萱儿,这小子以后都都能帅倒一片小姑娘。
宁无邪看着萱儿,倒是她额头有些细密的汗珠,面色有些发黑。
“辛苦你了。”他心疼地摸摸萱儿。
萱儿还看着怀里的宝宝,激动地热泪盈眶。
“我们的孩子……哥哥,这是我们的孩子。”
“嗯,他叫宁尘,是你和我的儿子……”宁无邪点点头,看着丑兮兮的小婴儿,体会着这种奇妙的感觉。
自己也有孩子了……
是和萱儿的……
十多年前他们相遇时,两个人都还是孩子,可如今,他们都有自己的孩子了。
人生真是奇妙。
尘儿似乎能感觉到母亲的气息,往萱儿身上挤,萱儿意识到什么,让宁无邪去关门。
宁无邪还不知道萱儿要做什么,关上门以后一转身,看到萱儿衣领敞开,在给怀里的孩子喂奶。
他瞬间觉得,世界上没有比这一幕更美的画面了。
……
夜晚,岐安城外一处山谷中,孟苍然独自一人裹着黑袍,举着灯笼,沿着山路一步一步走了进来。
在能离开小世界之后,宁无邪自然就不会再留在岐安城。
如同地标一般的悬壶剑都被自己带走了,造出的动静想必已经传遍灵武大陆,再加上赵瑛赵睿失踪整整一年,岐安城已经无比危险。
他给孟苍然留了一个能找到他的方式,然后便跑到岐安城外的山谷里,进入了小世界。
门一关,谁也找不到他。
这山谷外有一块巨石,孟苍然每天早上派人去看一眼。
如果这巨石是横着,那么无事发生,如果巨石竖了起来,那么孟苍然就要来找他。
今天早上,这巨石就竖了起来。
于是天一入夜,孟苍然就赶了过来,果然在山谷里看到了宁无邪的身影。
“宁兄!”他低声唤道,赶紧走过来。
“孟兄。”
走近宁无邪,孟苍然只感觉有千言万语要问出口,十个月前宁无邪说要离开,结果又去而复返说要参悟悬壶剑,然后,他居然打开了剑中世界,还带着老祖们冲了进去。
四个月前,宁无邪又和几个人突然从悬壶剑里冲了出来,悬壶剑缩小,进了宁无邪手中,然后他飞速逃遁,不见了踪影,孟苍然想说句话都说不上。
还是前几天,一个陌生蒙面女子找到自己,送来一张纸条,告诉自己见宁无邪的方法的。
眼下终于看到宁无邪本人,孟苍然有很多想问,但最终脱口而出的只有四个字:“你还好吧。”
“很好,萱儿怀孕了。”宁无邪笑着道,“前些天已经生了。”
孟苍然睁大眼睛,“在哪?”
“在我体内的小世界里,孩子叫宁尘。”
“小世界?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一年你干什么去了?”
“……我不能告诉你,孟兄,但你要相信我是为了你好。”
宁无邪随手打开空间通道,走进去,过了一会,提着两个人走了出来。
“老祖?!”
赫然是带着禁法镣铐的赵洵和赵炳勋,两人面色削瘦,被宁无邪像小鸡仔一样抓在手里。
“我知道玄秦没有老祖存在不下去,所以还是决定把你俩放了,但是,关于小世界里的发生的一切,你们一个字都不允许告诉孟苍然,听到没有!”
赵洵和赵炳勋疯狂点头,像小鸡啄米一般。
“保护好他,如果他出什么事情,我要你整个赵家陪葬!”
赵洵二人打了个冷战,宁无邪松开手,两人赶紧跑到孟苍然身后。
宁无邪弹指射出两道白光,赵洵和赵光贤的镣铐应声破碎,但他们看宁无邪的眼神还是充满恐惧,一点不敢造次。
宁无邪可是手握悬壶剑的人,更别提就在那空间通道后还有一只地仙境实力的神兽。
“宁兄!”看着宁无邪为了保护自己一顿安排,孟苍然再也忍不了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儒家已经发动对你的调查大半年了,你莫名失踪,还和玄秦悬壶剑的消失有关,荀师让你回去,可我连你的人都找不到,就算你是十大文圣,也不能这么不服命令啊!”
“走吧,跟我回儒家,有天大的敌人,他们也不敢动君子山半根毫毛……这玄秦国师,我不做了!”
他忍不住上前半步。
宁无邪看着他激动的神情,沉默片刻。
“……好兄弟。”
他上前抱住了孟苍然,用力拍了拍他的背。
“记住我说的话。”宁无邪的声音突然变得狠厉,孟苍然知道这是对自己身后的赵洵赵炳勋说的。
“明白明白,谨记在心!”两位老祖忙说道。
“保重,孟兄。”宁无邪松开孟苍然,看着对方惊讶的眼神,他移开了目光。
“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走了。”
说完,宁无邪转过身,纵身一跃飞向天空,不见了踪迹。
“宁兄……”孟苍然默默看着宁无邪飞远,眼神中有惊讶,还有不舍。
那个自己当初从隐士谷力排众议招回来的少年,如今也为人父……并且还在做着自己都不能知道的重要事业。
他感觉自己和宁无邪越来越远,这不是感情上的疏远,而是道路上的偏离。
自己只想维护世间的公平和正义,维护儒家的纯洁……
宁无邪,在做什么呢?
他叹了口气,转身看着两位老祖。
片刻后,三道流光从谷中升起,飞向岐安城。
远方的天空,宁无邪看着流光安然无恙地落入城中,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