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蓝色身影感觉到有道杀气靠近,抬头一见到张崇义,顿时如同老鼠见到猫,转身拔腿就跑。
隔着数十步远,中间有十几棵桃树,张崇义抬手指着她大声道:“庄甜儿,你给我站住。”
穿着蓝色绸衫的庄甜儿打了个哆嗦,撇了撇嘴,怔怔地站在桃树下,低头不敢看人。
张崇义气冲冲走过去,见她头上插着一支名贵银簪,在蓝色绸衫的掩映下,肌肤莹润如玉,纤腰一束,盈盈可握,一双又细又长的大腿竟比所有妻妾都诱人,不由心神一荡。
可还是怒气难消,虎着一张脸,沉声道:“你怎么跟到邺城来了?郦宛丘不是跟我,去年腊月你已嫁给了一个书生?哼,好手段,你们竟然敢骗我。”
庄甜儿突然鼓起勇气抬起头,色厉内荏地与他对视,气鼓鼓道:“我又没骗你,是郦宛丘带我过来的,她她有办法解决此事,我一开始也不知道她故意瞒着你呀。”
张崇义神情阴冷道:“庄姑娘,我要是没记错,你今年可是二十一岁了,再不嫁人,就要罚一头猪,你一直赖在我府上算什么事情?”
庄甜儿好不容易借来的勇气瞬间用光,凄婉垂头盯着地上的泥土,那里有排蚂蚁在搬家,不远处还有一颗颗虫蛀坠落的烂桃。
张崇义正在盘算,该怎么把她神不知鬼不觉的撵出去。
听到身后响起急促的脚步声,郦宛丘带着迎春飞雪赶来打圆场,大老远满脸堆欢道:“将军,你今怎么有闲情雅致,跑到这营房区来赏桃花呀?”
张崇义哼了一声,一脸无奈地望着如云飘来的郦宛丘,没好气地埋怨道:“要不是我心血来潮逛一逛营房区,都不知道我这位好夫人撒了一个弥大谎,你不是去年把她嫁出去了么?她嫁到哪里了?”
郦宛丘笑呵呵地走近,牵着他的右手摇呀摇,嗲声嗲气道:“甜儿孤苦无依,我们搬到邺城,总不能把她一个弱女子留在涿郡吧?”
张崇义刮着她白玉般的鼻子,轻声责备道:“你呀,真是办事不力,我都交代你三年了,早点帮她挑个夫婿把她嫁出去,你要是给力点,她估计孩子都生了好几个。
你看看,苏思文去年嫁人,今年就生了头胎。
现在倒好,把她养在府里五年,弄得姐不像姐,妾不像妾,侍女不像侍女。
她一年年长大,以后越来越难嫁出去,难道你要养她一辈子吗?”
庄甜儿薄薄的嘴唇微扁,鼻子一阵酸楚,作势就要哭泣。
张崇义当机立断指着她鼻子喝道:“你不要哭,刚才那边一堆人在哭,听得我心烦意乱,你要是敢哭出来,我现在就叫府兵把你赶出去,再也别想进来。”
庄甜儿知道这人言出如山,吓得连忙把眼泪憋回去,漂亮的脸蛋要多别扭有多别扭。
郦宛丘娇笑着捶打着张崇义的胸膛,嗔怪道:“你这人怎么如此霸道呢,刚在清平乐居欺负完清人,现在又来欺负甜儿,欺负完人家还不许人家哭?
我发现你好像除了对我们几个人温柔和善,对别人总是没有好言语。”
张崇义怪眼一翻:“你们是我老婆,自然要对你们甜言蜜语。你还不是我老婆的时候,我对你也不怎么客气。”
郦宛丘微微一愣,遥想前事确实如此,夫君似乎极不擅长讨好女人。
初次相逢于京城,想当初自己顶着四大美人青衫宛丘的头衔,皇帝老儿都对我垂涎三尺,多少人愿意拜倒在石榴裙下,可他却弃如敝屣,把自己丢在二姨的客栈,走就走,毫无恋恋不舍。
再见面时,京城以北的枫叶镇,他当初赶着马车准备连夜跑路,要不是二姨看穿了他的心思,把自己药晕塞进他马车,不定二人就分道扬镳,此生不会相见了。
再看施师,也是为他所救,后面死皮赖脸缠着他,据施师所,他以前就经常威胁要把施师赶走,对施师几乎没有温言善语。
苏清人是跟他定下娃娃亲的未婚妻,听他当年心心念念要跟苏家解除婚约,是苏振强行派人把苏清人送来涿郡。
菲诺是他偷袭青奴草场时抓的俘虏,混战中差点被他掐死,当做人质劫持回来的。
姜无媚的情况与施师类似,被他救过两次,阴魂不散地跟了一路,经历过榆树林之战,莫名其妙就鬼混到一起了。
这位夫君,后院里的一妻四妾,没有一个是他主动追回来的呢。
还有个在蒲公营金屋藏娇的蒲舒儿,也就是“北岭”魏书岭,五年来深居简出,看不懂他们是什么关系。
他们没关系吧,这位名列四大美人“北岭”的魏书岭缘何一直躲在自己家里,既不嫁人,也不离开。
他们有关系吧,这五年里两人毫无交集,夫君从来不去蒲公营,魏书岭也没去书房找他。
就算当初二人闹过什么矛盾,长达五年也该释怀了吧?
听去年他去并州救援定襄,又惹上了霍家幺女霍云霓,声称在太原等他上门提亲。
这都大半年了,他压根就没有流露去太原提亲的意思,怎么看都是那位霍家郡主一厢情愿的单相思。
郦宛丘思前想后,柔肠百结,转头看着庄甜儿,幽幽道:“你对别人也可以好一点呀,不一定只对自己老婆好。
甜儿命很苦的,这些年我不是没给她找过对象,也有几个相互瞧上眼的。
只是当年她在婚礼上刺杀大将军一事,闹得沸沸扬扬,幽州境内人尽皆知,你谁敢娶她呢?
哎,你就让她住下吧,府里也不缺这点粮食。”
张崇义看着郦宛丘时柔情似水,看向庄甜儿时冰冷如霜,思忖片刻,淡淡道:“那是在涿郡,现在到了邺城,知道当年刺杀内幕的人并不多。
你今年一鼓作气,在邺城找户人家把她嫁出去,嫁妆从府里支出,可以给多点,就当是我嫁女儿了。
哎,都二十一岁了,再不嫁人这辈子就要当个老巫婆。也不知道那个老巫婆现在躲在哪里,好几年没收到她的消息。”
完,心事重重地背负着手,神不守舍地穿过桃林,一步步离开了营房区。
庄甜儿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嘴巴扁的都能挂根香肠,硬是强撑着没有哭出声来。
她是真怕张崇义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