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桓怎不会知道冯义成的弦外之音?他轻笑两声道,“不瞒冯公,王几乎可是是被陛下赶出金陵的。临行前,陛下告诉王,皇后已有身孕,让我不要有他想。废长立幼,自古是取乱之道,冯公以为,王会甘心么?”
听完赵桓的话,冯义成突然神色凌然,多年军旅生涯积攒下的气势一散,险些让赵桓有些坐不稳。
“呔!荆南王慎言!细数历朝历代,陛下都是少有的圣明之君,定是有奸佞人,在一旁进献谗言,使陛下和殿下离心离德!老夫只恨自己还需镇守岭南,不能入京谏言,又想到朝堂之上,皆是无能之辈担任要职,我大周要完啊!”
“若是本王......必不至于此,尤其是像冯公这般明事理的忠臣,”赵桓声道,同时观察着冯义成的表情。
果然,冯义成一改方才凌然的神色,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对了,老夫听闻贵妃娘娘也一同来邕州了?”
“是,陛下仁德,不忍王母子分离,便下诏让母妃随本王一同就藩。”
冯义成点头,“理应拜见一番才是!”
柳贵妃的品级在名义上可比赵桓高出半头,放在整个岭南也没人能比得上,但妃嫔在外,一般是不见外臣的,只有皇后才有权召见。
不等赵桓作何反应,冯义成已经走出了州府,向周围路人四处打听荆南王府的位置,见状赵桓只好打发三德子先回去报信,让柳贵妃有个准备,自己则为冯义成带路。
有了三德子提前告知,柳贵妃略做打扮,迎冯义成进了王府,二人交谈甚欢,让作陪的赵桓一时插不上嘴。
不过排去他荆南王的身份,在冯义成和柳贵妃面前也就是个辈,根本没有话的地方。
“贵妃娘娘真是教子有方,殿下不论是见地还是人品,都远超凡人!”
“越国公笑了,”柳贵妃一听有人夸赞,自然是眉开眼笑。
突然,冯义成话锋一转,道,“臣下有一嫡孙女,与殿下年岁相当,生得花容月貌,若是娘娘不嫌弃.......”
柳贵妃闻言眼前一亮,“越国公抬爱了,”当即就要给赵桓定下婚事。
“娘,儿臣可还在呢,”赵桓弱弱地问道,“就不问问儿臣的意见吗?”
听了赵桓的话,柳贵妃柳眉一竖,大声喝道,“自古以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轮得到当儿子的做主?今个儿就是看你是个王爷,高低是个人物才让你在一旁听着,还敢在此挑三拣四?赶紧滚出去!”
“哈哈哈,”冯义成却是一阵忍不住的大笑,“既然如此,贵妃娘娘先和殿下好好商议一番才是,下臣就不多待了,告辞!”
冯义成来的干脆,走的亦是如此,不等柳贵妃挽留,便脚下生风已经出了王府。
送走冯义成后,母子二人回到屋内,柳贵妃却没了刚才的神色,一脸淡然,“儿啊,娘知道你还惦念着韩家的闺女,可你没想过,今日你未和越国公起冲突,已然破坏了你父皇的计划,他就不会拿韩玉儿做法么?”
“陛下不是这样的人吧,而且玉儿的父亲可是丞相啊,”赵桓嘴上这么,心里却已经咯噔一下,觉得大事不妙。
作为赵元宏曾经的枕边人,柳贵妃甚知其为人,只能叹息一声,不再多言。
深夜。
皇宫的御书房内却依旧灯火通明,周帝赵元宏的咳嗽声不时在大殿回响,纵使如此,他笔下批阅奏折的动作却一刻未停。
这时,一名太监慌忙来到御书房,手里举着一个信件,跪伏道,“报!岭南传来信件,荆南王殴打了越国公的幼子冯宝,如今已将冯宝押入邕州大牢!”
“好!”赵元宏只感觉一阵神清气爽,当即重赏了报信太监十两银子。
“通知镇守五岭古道的萧明远,就是一只鸟,也不准从岭南飞出去!”
五岭古道是进出岭南的咽喉要道,因此赵元宏在此部署了一支只听命于他的禁军,只要守住五岭古道,就算岭南起了战事,也不会波及富庶的江南各州。
正当赵元宏暗爽之时,又有一名太监飞马来报,“报!越国公冯义成进入荆南王府,与贵妃,荆南王密谈许久,具体内容不得而知,如今已经带着冯宝返回广州,双方......未起兵戈!”
“什么?!”
原本心情还不错的赵元宏突然变了脸色,盯着第二个太监良久之后道,“拖下去,杖毙!”
“饶,饶命啊!”太监不知,同样是来自岭南的消息,怎么一前一后,陛下的反应却截然不同。
“陛下,”一直服侍赵元宏起居的杨六道,“皇后不日就要生产,还是要以饶他一命,也算是为皇子积德啊!”
赵元宏看了一眼杨六,道,“那好,若是杖毙,一直嚎叫,惹人心烦,就用毒酒吧!”
罢挥了挥手,立马就有侍卫拖着求饶的太监下去。
杀一个阉鸡显然不能平复赵元宏的怒气,他思索片刻,道,“宣韩正言进宫!”
“陛下!现在已是深夜,宫门已经落锁,若是深夜让丞相进宫,恐怕金陵城不稳啊!”杨六在一旁劝道,深夜召一国宰相入宫,只会引得无知百姓猜疑。
“宣!”赵元宏的声音不容置疑。
杨六叹了口气,奉诏去传唤韩正言了。
不多时,韩正言一路跑来到了御书房,看他的样子也是一夜未眠,“不知陛下深夜召见,所为何事?”
“朕的好儿子,没有和冯义成起冲突,”赵元宏道。
“哦?”作为赵元宏的股肱之臣,韩正言自然知道赵元宏的盘算,把赵桓这个不受宠的皇子派到岭南,让他与冯义成起冲突,最好是将岭南打成一片白地的那种最好,甚至赵元宏本就打算,让冯义成杀了赵桓,自己便有由头,一举将这个盘踞岭南多年的世家连根拔除。
“不知陛下接下来怎么办?”
赵元宏却并未回答,而是问道,“韩爱卿,朕待你如何?”
“陛下简拨臣于草莽,若无陛下,臣只怕是还在每日为几口饭食发愁!”韩正言拜伏道。
“那好,如今有个大的荣耀,朕要给你赐婚!”
“赐婚?”韩正言愣了一下,紧接着脑海里回忆着被赵元宏杀得所剩无几的皇族成员,只想起了有几个血脉较远的郡主躲过一劫。
“臣的三个儿子皆有婚配,怕是要拂了陛下的好意了!”
“不,不是你的儿子,”赵元宏露出了狰狞的笑容,“朕要大皇子与你的嫡女,韩玉儿结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