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玉儿正愁不知该如何开口,见赵桓专心在吃食上,顿时有了由头。
“若是不够,我再让尚食局去做,”韩玉儿轻声道,“记得以前殿下最喜欢吃竹笋炒肉,怎么吃也吃不够,这次特意备了许多!”韩玉儿幼时曾被曹太后收养在宫里,而赵桓又时常来问安,一来二去二人结下了深厚的情谊。
赵桓面前的确摆着一份竹笋炒肉,已经被他一扫而空,竹笋选用的是刚冒尖的嫩笋,在这个时节能找到实属不易,可见韩玉儿是下了工夫的。
“难得皇后娘娘还记得,臣感激不尽!”赵桓故意打了个饱嗝,拍拍圆滚的肚皮,起身道,“若是无事,臣就告退了!”罢也不等韩玉儿挽留,抬腿便要离开兰林殿。
“桓哥哥......”
“皇后娘娘,色不早了,早早歇息才是,臣先告退了!”赵华头也不回道。
“等一等,我有事想......”韩玉儿的语气中带着哀求,又带着几分悲戚,终于是让赵桓停下了脚步。
他深深呼出一口气,转过身子却正好对上了韩玉儿的眼眸,她双目蒙上了一层水雾,泪水夺眶而出。
赵桓见状终归还是心软了,“不知是何事,若不是什么要紧事,明日我会安排早朝,那时候也不迟!”
“是要紧的事,关乎你我性命的大事!”韩玉儿抹了一把眼泪,语气坚定无比。
闻言赵桓只好重新落座,见他坐下,韩玉儿屏退左右,“桓.......楚王殿下,能否让您身边这位也退出去?”
赵桓点头,示意何健也下去。
偌大的兰林殿,很快只剩下的赵桓和韩玉儿,二人互相对视着,沉默了良久后韩玉儿缓缓开口道,“多亏了楚王殿下起兵勤王,力挽狂澜,这才没让大周社稷落入奸臣之手,我代大周百姓敬殿下一杯!”罢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
韩玉儿明显是第一次饮酒,如此豪迈的喝法让她剧烈的咳嗽起来。
赵桓则是把玩着酒杯,瞧着酒杯里琥珀色的酒液在灯火下显得妖艳无比,透露着几分诡异之色。
“怎么,楚王殿下千军万马都过来了,这的一杯酒却不敢喝?”韩玉儿突然道。
“呵,一杯酒而已!”赵桓仰头一饮而尽,酒液辛辣无比灼烧着赵桓的喉管,“皇后娘娘有话直吧,莫要浪费你我时间了。”
“好,如今大周内外皆在楚王殿下控制之下,不知接下来您打算要做什么?”
“做什么?自然是要做那水到渠成之事!”赵桓放下酒杯笑道,“自负一点,若非本王及时起兵勤王,我大周社稷恐怕早已倾覆,皇后娘娘您也不会坐在这儿跟我话,怕是要和大皇子被撵出宫外居住,还要日夜受到监视。待到朝局稳定,伪帝再找个由头毒杀二位,本王的对么?”
“楚王殿下所言极是,您有功于社稷,理应如此!”韩玉儿道,“但不知大皇子又该如何处置?”
赵桓闻言叹息一声道,“放心,我不会杀大皇子的。”与三皇子不同,赵桓与大皇子是有手足之情的,哪怕他是一个痴傻之辈。
“楚王殿下的话我是信的,但您手下的人呢,万一有人对大皇子动了杀心,酿成人伦惨剧,一切都无可挽回了!”韩玉儿沉声道。
这个道理赵桓也懂得,到了他这般地位,手下人很有可能会为了富贵自行做出一些让人措手不及的事情来。
还不等赵桓答话,韩玉儿又道,“那日太上皇病倒,苏醒后第一件事便是召我入宫,他给了我听政的权利,又将鸿骑卫交到我手上,一切只为了一件事,要我关键时刻保大皇子和三皇子一命!”
“保他们一命?”赵桓不屑地冷笑起来,看来赵元宏还真是病急乱投医,且不韩玉儿一介女流如何去保,就算给了她听政权利短时间内也没有足够的威望控制禁军,哪怕是加上他父亲韩正言都不校手里没有一兵一卒谈何保全二位皇子。
韩玉儿听出了赵桓冷笑,沉声道,“太上皇想保全二位子嗣的心是吾等无法理解的,他甚至暗示我父亲只要能保全皇子,哪怕禅位给我父亲也在所不辞!”
闻言赵桓单手扶额,胳膊撑在桌上,嘴里冷笑连连,宁愿将这江山社稷送给外人也不留给自己,倒像是赵元宏的风格。
“那皇后娘娘想让臣怎么做?带兵返回邕州,继续替皇兄镇守南?”赵桓反问道。
“楚王殿下匡扶社稷有功,若是再让您回邕州,此非优待功臣之道,”韩玉儿道,“昔年武王代讨伐无道商纣,建立大周,可惜不假年,仅仅两年后武王便驾崩,弥留之际他担忧自己儿子年幼不足以稳定下局势,遂命其弟叔旦辅政。楚王殿下何不效仿,这样也能引为一段佳话!”
周公旦的故事赵桓还是略知一二,他在周武王死后代行子之职,周公旦忠心耿耿,一心辅政,后来武王子嗣成年,他更是毫不犹豫还政,如此高风亮节行为自然引来无数人争相赞颂。
不过赵桓却自认没有周公旦的胸怀,他微微笑道,“比起周公,本王更欣赏的是伊霍!”
赵桓的是两个人,伊尹和霍光,二人皆是有名的权臣,也如周公旦一般权倾朝野,但与之不同的是,二人都曾废立过皇帝,因此名声不佳。
韩玉儿闻言变了变脸色,但很快调整过来道,“待到大周稳定,将来我可以请大皇子禅位于殿下,只要能保大皇子一命......”
看来韩玉儿是铁了心要保大皇子,赵桓暗中一叹,不过也好,他本就没有要杀大皇子的心思,他还要靠韩正言稳定朝堂,没必要因疵罪他们。而且如果赵桓没猜错,父女二人背后还有世家支持,不然韩玉儿如何能在城东向百姓施粥,韩正言又如何能夺得东城门,引楚王大军入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