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孩子,自入上国以来,恭顺无比,未曾有过逾越之举。只是因为喜爱礼佛,妾身拗不过他便放他出去了,可没想到这一去竟是人永隔!还望府尹.......为妾身主持公道!”
范太后一入公堂,便瘫坐在地上嘤嘤地哭泣起来,她轻启朱唇,公堂内便弥漫着一股如麝如兰的香气,还有这一身打扮以及那副祸国殃民的容貌,让公堂内的雄性都下意识吞咽起口水。
“放,放心,若是南顺侯是被奸人所害,本官定会还夫人一个公道!”刘知远下意识擦擦额头上的冷汗道。
“多谢府尹!”范太后似是有了主心骨,站起身对着刘知远盈盈一拜,本想着抬头和刘知远对视,谁料目光扫向了刘知远左侧的那名青年,却再也移不开了。
此时范太后犹如被施展了定身咒,脸上的我见犹怜的表情也随之凝滞。赵桓的面孔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就是他带领铁骑将他们母子擒到应,就是他率领铁骑踏碎了大越国称霸一方的幻想。
此时赵桓也似笑非笑地看着范太后,从她眼神中赵桓读出了恐惧,这样也好,保持对他的恐惧过往此生也不错。
“公堂重地,还不带范夫人下去!待会审问出结果,一并告知也不迟!”赵桓终于是开口道。
两名衙役连忙走出,恭敬地请范太后到后堂歇息。
范太后走了,接下来便是同泰寺和鹤云观的人了,一名身着灰蓝僧袍的僧人和一名身着玄色道袍的道士并肩而行,那僧人赵桓认得,法号觉远,曾来过王府为柳太后讲经。
“吧,是谁先动的手!”刘知远一拍桌上的惊堂木喝问道。
“这还用问!”觉远率先发难道,“人人都看到了是你们鹤云观道士先动的手,一把将南顺侯推倒在地!”
这事儿很多围观的百姓都看到了,鹤云观的青云道长自知理亏,但仍出言辩解道,“谁知道他是南顺侯?就算知道,那他辱我道门先人又该怎么论?”
“是南顺侯先辱骂尔等?”赵桓发问道。
虽不知赵桓身份,但青云道长察觉赵桓身份非同一般,十分有利地拱手道,“这位上官明鉴,正是南顺侯先辱骂我道门先人,其污言秽语不堪入目,贫道在此不便复述,以免扰了诸位的清听。”
“贫道弟子闻言气不过,便将他推倒在地,谁料那同泰寺的和尚手持器械扑了上来,而倒地的南顺侯没人注意,等发现他时,人已经去往生了。”
“原来如此,那这样看来南顺侯死有余辜咯?”
“哪能这般理论!”觉远一听不对味了,“南顺侯辱骂在先,但罪不至死!贫僧恳府尹秉公执法,惩治凶手!”
赵桓笑了笑道,“老刘啊,按大周律,杀人该如何惩处?”
“额,杀人偿命!而且因为死的是一位王侯,当族诛!”刘知远心翼翼地答道。
闻言,觉远暗道大势已定,心想着之前到王府为柳太后讲经结下的善缘在此时起了作用。
“不错,按律当如此。”赵桓起身耸了耸肩膀道,“不过嘛,本王认为,死得南顺侯原先不过是一南方番邦王,后来竟敢僭越称帝,被本王出兵剿灭,按理当国灭身死。但先帝仁慈,特留他一命到现在,如今却要为他杀我大周子民,本王觉得十分不妥啊!”
青云道长本以为此事再无定数,本以为死了心,但没想到赵桓一番话让他峰回路转,当即拜道,“殿下高见!”
“贫僧认为不妥!”此时觉远又开口道,“南顺侯甚是礼佛,如今遭受无妄之灾,殿下更应当严惩。哪怕是在我佛门圣地,杀了人也该受罚,死后更是要入地狱,魂魄接受烈火灼烧永不安宁!”
“哦,觉远大师是觉得你们佛门的规矩要比我大周律法,比本王的话还要重要?”
觉远没有话,回应赵桓的只是沉默。
这番态度表达的十分清楚,觉远表明了有恃无恐。也难怪他如此,自从佛门传入中原以来,便在这里扎下了根。经过长久的发展已经有了无数信徒,在大周,上至王侯公卿,下至黎民百姓,大多对佛门十分礼敬。
而且,无论是已故的曹太后,还是现在的柳太后,几辈人都对佛门十分礼遇,常请得道高僧到内宫讲经,故此佛门愈加膨胀,以至于到现在敢将佛经凌驾于律法之上。
“呵呵,起来本王还没计较,你同泰寺不是供你们善男信女,积攒香火礼佛的地方么?为何本王听闻你们会有军械甲胄?据其精良程度不下本王麾下士兵,可有此事?”
“是,是有此事!”觉远此时无法沉默,只能承认了这一事实。
私藏甲胄放在历朝历代都是大罪,兵器可以理解,家中若是有走南闯北的人,带一把兵器也可防身。但赵桓不理解的是为何严禁甲胄,当他在校场看过一名身着精良甲胄,手持兵器的普通士兵轻松击败数倍于他的敌人后,瞬间明白了。
不过私藏甲胄这种事也有灵活的底线,至少赵桓就知道他身边的那些将领因为喜爱武艺,家中或多或少都有私藏,这时候赵桓一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等到真要论罪的时候再拿出来也不迟。
但放在佛门上,这就其心可诛了,佛门名下控制着大量土地,还有许多为其耕种交税的佃户,现在还私藏兵器甲胄,佛门想做什么,造反么?
“那,那是我佛门不得已为之!先前张叔仁之乱,其身边有位道士为其出谋划策,对我佛门多有打压。贫僧也是为求自保,才不得不私藏兵械甲胄,还望殿下明鉴!”
觉远一番话的极为隐晦,先将锅甩给了早已被打成乱臣贼子的张叔仁,又暗示赵桓在张叔仁作乱时,道门曾有人为其出谋划策,而他们佛门却并未与其同流合污。
“胡,那道士和我道门没有丝毫瓜葛!”青云道长急了,连忙出言自证清白。
“你们两边各执一词,本王也分辨不出来。这样吧,你们就在这公堂,席地而坐,论道问佛如何?谁能将对方辩到,这起案子,本王就判谁赢,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