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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蝉声乱乱剑随心
    曾有人在小说中描述过一种蝉。

    匿于泥中二十三年,于冰雪融时出世,于泥水间洗涤,于寒风中晾翅,震而飞,可破虚空。

    世人只当故事来听,却从不相信世间真有这样一种蝉。

    血鸦之前也将之当作笑话,不过后来却不得不信,如今他已经笃定世间真有这样的蝉。

    因为这只蝉此刻就在他的面前。

    血鸦虽然直面这样神秘而强大的蝉,而且如今境界大跌,可是他仍有七成的把握,加上的手中的残阳,胜率或许会有九成九。

    他满脸欣慰,像是导师看着自己出色的学生,也像父母看着出人头地的孩子。

    可是蝉却没有这种淡定,面对血鸦这样的强敌,就算她强行使用秘法破开自身封印也不见得能够讨到半点好处。

    蝉的声音越来越淡,最后已经完全消失。

    血鸦有出手的机会,可是他实在太期待切身感受一下年轻一辈的强者的手段。

    他有自信,因此他还在等。

    柳如烟也在等,只有李木木是个例外,因为他是确实还没反应过来。

    蝉声完全消失之时,血鸦手中的残阳血光大盛,他知道最关键的一击已经酝酿完成。

    一声刺耳的蝉鸣划破夜空。

    血鸦的残阳几乎是与蝉鸣一起惊起的。

    夜空中已经有两柄剑碰撞到了一起。

    血鸦的剑血红如火却阴寒如泉,蝉的剑却完全不同,他虽然见之如凝寒泉,触之却滚烫如汤。

    一剑黑云压弦。

    一剑碧水沉烟。

    一剑南风吹断骤雨。

    一剑骤雨拍翻满塘绿衣。

    蝉出了四剑,剑剑相连,剑意层层叠加。

    血鸦只是重复着劈砍格挡的动作,残阳剑上的血光却越来越盛。

    “好,好,好,好!”

    他已经连说四声好。

    血鸦兴奋得连蒙在眼睛上的红丝巾都扑闪着炙热的光。

    蝉是生于夏季的,所以这一剑之中有一股热烈的激情。

    剑实在是太快,就如同的夏季的骤雨一样,刚展现出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沉闷气势,下一刻风雨立刻就到眼前,随即就肆虐着想要摧毁遇到的所有东西。

    可是蝉的剑仍然没有要停的意思。

    又一剑,雨后有花香,稻花香。

    再一剑熏风扑面。

    还有一剑,风中有酒香,青梅酒。

    血鸦的势正盛,战意正浓,神经绷得正紧,然而这斗转的剑意却让他叠加的剑势与剑意忽然生出无力之感。

    一个人憋着劲一拳挥去却狠狠落在无尽的棉花之上。

    这三剑实在是太柔太软,连血鸦如此境界的大剑仙仍旧不免生出一种全身放松的舒服之感。

    这种放松的感觉实在太舒服,可是在对敌之时有这种感觉却是完全致命的。

    蝉声忽然凌乱!

    乱耳、乱眼、乱心!

    东西南北四方皆有蝉声,过去现在未来都能听闻。

    血鸦听到蝉声乱时已经知道不好,可是蝉的剑却比他一念之间还快,不仅快,而且多到惊人。

    蝉声乱,剑影更乱。

    像是夏日里的乱风吹着乱雨胡乱地拍打而去。

    血鸦的剑之前被稻香酒香深深灌醉,此刻反应过来似乎已经完全来不及。

    这一切都太快,快到柳如烟完全插不上手,快到李木木几乎没有反应过来。

    蝉声忽然消失了,正如夏日黄昏里的骤雨一般,来得汹涌,去得潇洒。

    雪还在下,簌簌落如梨花,只是这梨花的花蕊却是殷红殷红的。

    夜色中已经不见了血鸦的影子,他血红的衣襟正如凋零的红梅,消失在这片夜空之中。

    谁也不会相信一个五境的剑仙,一个当世的人间第五会这样轻易地死去。

    这简直太过离谱。

    可是血鸦真的消失了。

    蝉的剑势仍旧未减,她很清楚,蝉声乱,不足以杀死一位五境,她很肯定,而且她此刻手里还捏着最后一剑,这一剑才是她最大的杀器。

    可以说她之前的所有剑都不过是在为这最后一剑凝势。

    雪落了许久,血鸦的身影仍然不见。

    “他或许走了。”

    柳如烟轻轻走到蝉的面前。

    “嗯。”

    蝉没有多说话,她只觉得喉咙里粘着一点杂物,她很想咳嗽,可是却仍在硬逼着。

    柳如烟已经不想逼这样的人说出任何她不想说的秘密了。

    她伸手握住蝉握剑的右手,冰冷。

    蝉感受着手背上传来的温度再也忍不住猛地咳嗽起来。

    酒肆中的宋寒衣同样在咳嗽,他只是贪喝了两口酒便忍不住咳嗽起来。

    酒不是他点的,他是一个耐得住寂寞的人,纵使在等人的时候仍然能够做到只是单纯等人而不做其他事情。

    可是当店小二说这是送错了,便将错就错赠与他们之时他竟然没有任何怀疑地接受了。

    当酒壶安静着放在桌子上之时他竟然鬼使神差的喝下了。

    谢英姿站在他的背后帮忙轻轻地拍打着后背、

    “少爷,你这是怎么了?”

    宋寒衣仍在咳嗽而且越来越厉害,到最后其他的酒客已经向他们这边侧目而来。

    他的脑子在飞速回忆着之前的一点一滴的事情。

    小木屋问的事情,从那个女人身上侥幸收获的两道两寸一的神光,圣贤居里李木木等人留下的传信玉笺......

    这其中似乎毫无关联,可是宋寒衣断定这些事情一定有着极其深的联系。

    他深深咽了点口水暂时压制住了咳嗽的念头。

    他已经闭上双眼,嘴中念念有词。

    谢英姿警惕着巡视四周,因为他很清楚自己的少爷此刻是在尝试推演某件事情。

    他不是很关心宋寒衣到底是在推演什么事情,他只知道此刻一定不能让任何人打扰到他的少爷。

    好没到三五息的功夫宋寒衣嚯地睁开眼,然后忽然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被人算计了?”

    “那个女人究竟是谁?”

    “李木木小友?”

    宋寒衣一会皱眉一会喃喃自语,过了好长时间方才回头对谢英姿正色道:“走,英姿。”

    谢英姿很少问原因。

    两个人沿着雪地上的路一直走,不过却不是原路返回。

    可是雪地里已经有一个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