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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梅斜岭上梅子坞
    洪都府,往西出了魔宁门再直直往前走出二十里地是洪都管辖范围内的一方直属于洪都府的小村,村子不大,村名倒是起的有些别致,叫“十二三”。

    这镇名非但外人不解其意,连年轻的本地人也不知出处在何。

    有时候,文化的传承的悲哀大抵有此,众人都以旅游的方式对待文化的传承,别人家新鲜新奇的都是时髦的好货色,自己家的东西则桌椅台镜一概不识。

    关于“十二三”的由来,老一辈记性好的人说是始于一句诗,“小坞梅开十二三”,至于十二三的意思,为大家认可的则是十之二三。

    小坞梅开十二三,确是一种独有的美感,不过后来人觉得十二三没有辨识度,便起了一个简单明了的村名。

    梅子坞!

    梅子坞既不临水又不藏山,坞自得来,只因此处曾是一座有着光辉历史的小型堡垒。

    永泰十二年,西域魔族东侵,一路直推直抵洪都府。洪都府府斋王直守,命人于城外十里的山上筑造防御堡垒十三座。

    梅子坞便是其中之一。

    十三座堡垒连成一线,如蛇环守,首尾呼应,梅子坞恰巧位于蛇之七寸。

    当时魔族军队一路直推如入无人之境士气正盛。

    永泰十四年春,魔军扣关洪都。

    世人皆以为洪都最多能支撑半月,然而魔军最后攻破洪都府外十三堡时却已经是永泰十五年,岁末。

    一城十三堡,牵住魔族东侵铁蹄将近两载。

    按旧制,堡垒筑高三台,台高四米,壁深六米,只配五名百夫长,临近两堡共用一名千夫长。

    《洪都府志》记载:“永泰十六年春,援军收烈士尸骸于城外堡垒,堡上几无顽石,尽以尸骸为壁,其间杂以魔尸,巍巍高,近十米。”

    不到千人的尸骸绝对垒不成十米高六米厚的壁垒,这些尸骸从何处来,史无可查。

    永泰十五年到如今已逾千载,那十三座以尸骸筑造的堡垒如今只剩下一些残垣断壁,唯有满山的梅花仍旧诉说着那个冬天血腥的北风与悲壮的往事。

    自永泰十六年之后,梅子坞只长梅花,而且全是红梅。

    可是有好事者杜撰说,原本梅子坞全是白梅,只是山中土以血沃,因此才变成红梅。

    更有信其事者专门掘山上土一探究竟,漫山土,尽是赤红。

    此事便为人所共知。

    梅子坞就在梅斜岭上。

    谷舞走上梅斜岭之时天气很好,非寒非晒的暖阳浅浅地撒着淡淡的光。

    他一路慢走,他既急着需要为心中的疑问找寻一个合理的答案又担心事情会发展地如同他内心深处那种不祥的预感一般。

    一路上并没有什么人,若是早几日过来情况又会截然不同。

    这几日,春风虽还未曾真正露面,可是当东风的暖意沁入被新花老梅密密裹住的山岭之时,所有的梅花都迫不得已与枝头道别。

    若是江南,这花还能坚持到暮春,只是西陲的风寒已经将这些傲骨摧残地太久。

    进入梅子坞的小路是大块大块的石板铺成的,质地很硬,样子却参差不齐。

    这段石板路并不远,剑痴谷舞只是埋头走没多久,一抬头,梅子坞的牌子就高高挂在新砖垒成的村口之上。

    此处并非梅子坞的原址,原来那块地方风水不好,常年阴冷,于是村民听从云游道士的建议将村子整体西边移了近十里地。

    村口就是一家酒馆。

    来赏梅花的文人雅士都爱喝点酒,而且梅子坞的有两种酒口碑一直不错。

    一种是浊酒,必须密封埋在老梅之下两年方才正宗,这老浊酒叫做“春蕊”,这样拗口的名字自然是那些尿泡尿都想要尿出二两彩虹的文人士子起的。

    本地的村民爱喝一种叫“老根”的新酒,这就就图个新鲜口感,因此从酿酒到饮酒,时间绝不能超过十二个时辰。

    至于十二个时辰之内酒如何发酵完成,这是梅子坞这家酒馆的独家秘方,外界从未有任何流传。

    谷舞对梅子坞的这家酒馆门清。

    当年他负剑行走天下之时在洪都府待过不短的时日,对于洪都府外二十里地的梅花坞的两样雅事他自然不陌生。

    喝酒,赏梅。

    他才走到酒馆门口便看到店小二拿着个竹筐百无聊赖地蹲坐在地上,见到谷舞走过来才将竹筐放下,沾着油污泥土的双手在裙角上胡乱擦了两下一边迎上前来。

    “先生,喝老根还是品春蕊?”

    谷舞瞥了一眼竹筐后才应道:“一坛老根,记得上两碟梅花糕,梅枝烤鸡也上一只。”

    店小二面露难色。

    “敢情是来晚了?”

    小二这才接口道:“前两样都有的,只是这梅枝烤鸡却是不完整的。”

    谷舞又瞧了一眼竹筐里的骨头,全是鸡腿骨,大概也猜到店小二所说的情况。

    “刚来了两位怪客,要了十坛老根,然后又要店里所有的鸡腿,掌柜的刚还跑去其他店里借支鸡腿去了。”

    说话间一根鸡腿抛出一个完美的曲线险之又险地落在小二的竹筐边缘上,随即弹飞起来,不偏不倚,直直落在竹筐之外。

    店小二一摊手无辜道:“你看,又来,我都捡了小半天了。”

    小二一边将骨头捡进竹筐里以免影响酒馆的风貌一边招呼着谷舞走进去,嘴上还嘀咕着:“谁叫人家有钱呢,这年头,修仙的是大爷,有钱的也是大爷,像我们这样的下层人也只好给这些人当牛做马了。”

    谷舞听着小二絮絮叨叨的埋怨,从袖口掏出一枚玉币递到他面前。小二喜笑颜开地接下,爽笑道:“大爷您里边请。”

    店里只有一个人。

    此人眉目清朗,白面朱唇,秀长的柔发齐齐梳至颅顶,又以一个雪花白银发箍束住,此外便没有更多的装饰。

    他面前的桌子上只有一坛酒。

    老坛。

    还有一杆枪。

    白枪。

    此外便全是鸡腿,不过那人却吃得很文明,右手捏住鸡腿跟最末端,左手夹住一点鸡腿顶。

    店小二看着酒桌边上的一张空椅子挠挠头,并未多说什么,只是跑去后堂准备谷舞点的东西。

    “楼兰皇室那么有钱?现在出手有点阔绰呢。”

    那个古怪的人放下手中的美味的梅枝烤鸡腿看向谷舞浅笑着说道。

    谷舞又将手伸进衣袖中回应那人道:“你吃东西还是那么小家子气,就是不知道你那玩意是不是还一样畏畏缩缩的。”

    “放你娘的屁,老子现在那东西大气地很!”

    谷舞冷笑道:“我看你还是没有任何长进!”

    那人还想反驳,谷舞早已抢先一步道:“如果有什么长进,你要见如烟又何必这样畏畏缩缩?”

    那人语气平和道:“其实,我只是为了见你。”

    随即又不正经道:“谁叫你是楼兰的大红人,平时忙的没影,要约你喝个酒,八百年也约不到一回,我不绑了你老婆你怎么可能抽空见我?”

    谷舞不禁一笑道:“老不正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