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众多夺宝修士的死亡,偌大的石头广场被一股血腥压抑之气笼罩着,浅蓝的天空也藏到了灰墨相杂的乌云之后。
“我知道你很特别。”水晶男子收起方才的激动背手踱到幺妹面前。“你还没踏进这座牢笼之时我就已经注意到你了。”
他话说到此处却没有继续再说下去,像是在等幺妹表现出一个他意想之中的惊恐表情。
然而幺妹仍是机器一般冷冰冰毫无波澜。
水晶男子有些失望,“你没感到惊讶?你没感到自己是一只误入虎口的羔羊?你为什么不害怕!”
他从失望变成了恼怒。
“你应该害怕!你怎么还不害怕!”
水晶男子怒吼出声,他一怒之下连空中的乌云也当即纠结成一团浓烈的黑墨。
“其实——”
水晶男子终于等来幺妹说话,他忙接话道:“其实什么!”
“其实我也是一进来就感应到了你。”
水晶男子的脸虽然模糊抽象,可是当他听清幺妹的话时却扭成一个清晰的诧异表情。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我,我——”
他话说一半忽然改口道:“本座乃是此地主宰,若想隐藏起来,尔等蝼蚁岂有机会感应到苍穹之上的雄鹰?”
幺妹闻言轻蔑一笑。
“你又在笑什么!”
幺妹淡淡道:“我笑你。”
“你笑我什么!”
“我笑你无知。”
水晶男子高声道:“笑话,本座乃是此方主宰,苍穹之上,黄泉之下,今日之前,明日之后,一切事情本座一清二楚,你这无知小儿竟然笑我无知?”
“你不是主宰。”
“你——”
还没等水晶男子把话说完幺妹直截了当道:“你只是一个器灵!”
“......”
水晶男子没有再说话,只是脸上的奇异色彩变化纠结成一个极为难看的表情。
“你虽然演化出了超乎寻常的灵智却仍不是生命,从某些方面来说你甚至连一些上品仙器的器灵都不如。”
“你自然知道其中缘由,所以你不甘、你不平,你有怨念,你要抗争、要斗争,要靠自己改变这一切。”
幺妹不容水晶男子有喘息的机会继续攻心道:“因此你用至宝的噱头引诱天下高阶修士来此,又设置一个隔绝天地之气的禁制考验他们的生命力。”
“你——”
“你闭嘴!”
水晶男子这回还没等幺妹把话说完便恼羞成怒喝止道:“你懂个屁,那老家伙满嘴的兼相爱却把我的出现当作另类,千方百计要将我扼杀,他死有余辜!”
他的脸忽然朝向幺妹。
“你也死有余辜!你们全都死有余辜!”
随着水晶男子的话音落下,天地当即变色,乌云之中滚雷闪闪,惊雷没有一丝预兆便轰然落下。
幺妹神色不改,在惊雷落下之前她早将头顶的精美凤冠取下。
她那凤冠原本就像一个银色的花骨朵并不显其形,然而当她取下托在手上时那花骨朵竟迅速开成一朵极为漂亮的银花。
凤冠之上数不尽的精美纹路以一种和谐的方式相互缠绕,纹路相互相连的节点上无一例外都立着一只精致小巧的昆虫。
雷已经落到头顶却又像是一根线拉到了尽头一般直直止住。
水晶男子也看出不对劲,然而他并未有任何慌张,只是一边后退一边拨弄着手中的奇怪方形器物。
随着他的拨动,石质广场当即分成无数块四面八方胡乱转动起来。
被困成水晶的李木木很快便与幺妹一众人分散开来。
某一处方块之上,只有幺妹与水晶男子相对而立。
“知道的再多也没有用,因为本座就是这里的主宰。”
“你只是一个没用的器灵,一个不完整的器灵。”
虽然暂时与其他人分开,可是幺妹面上仍旧一如既往的面如止水,连出言嘲讽都带着一种不屑于表现出不屑的平静之感。
水晶男子不再多加狡辩,纤长的手指迅速拨动,幺妹的身边顿时出现一个强大的禁制空间。
在那禁制空间中之中连时空都陷入了迟缓之中,这种情况与青铜叶城的场景如出一辙。
幺妹一小步一小步缓缓移动,走得虽然有些艰难,然而却令水晶男子开始有了些诧异。
他制造的这片禁制与青铜叶城虽有些相似,可是效果却远胜于前者。
然而当他推演到事情的始末之时却转诧异为惊喜,嘴里喃喃自语道:“这就是生命法则之源的妙处吗?”
幺妹自然知道水晶男子打的什么主意,她并不着急,只是在等一个契机。
水晶男子是器灵之身,因此对付修行者有奇效的蛊虫在水晶男子身上却起不到预期之中的作用。
水晶男子再一次拨弄那奇异的方形器物,幺妹立即向着无尽的深渊落去。她只觉得是落入一片汪洋之中,继而又如堕入无尽虚空。
她摊开手掌将一只发着淡蓝色光的蛊虫点在指间,透过幽幽的暗光她瞧见了周围的景色。
无尽的黑暗。
幺妹会心一笑,她能感觉到他所等待的契机正在向她靠近。
因为她很清楚一点,水晶男子虽然能随心所欲控制这座走马峰上的一草一木,可是他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他控制不住自己。
他先前的一切疯癫一般的激动,胡言乱语正是这个弱点的外在表象,而内在的则是他太急于寻找一个生命力强烈的修行者。
只有幺妹这样的人才清楚他为何这般急于求成。
表面上水晶男子能肆意将人囚禁在任意地方,然而真正被囚禁起来的却是他自己。
在幺妹眼中,自己正处于一片无尽黑暗之中,可是在水晶男子眼中他却仍与幺妹处于原来的地方。
他的面前是一个目光无神的小丫头,然而他却能感受到这个小丫头体内磅礴无比的生命力。
水晶男子缓缓靠近幺妹,他情不自禁伸出手去,又忍不住要将手落在幺妹柔顺的长发之上。
然而在手之隔阂一丝一毫之时他却触电一般将手迅速收回,而且他的右手已经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这一次不是因为激动,而是因为恐惧。
“这该死的老家伙,连死了都不让人安生!”他因为太过恐惧,以至于连咒骂声都带着颤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