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时间天天忧虑,可将所有问题统统丢在脑海,先莽再说的滋味是真的很上瘾,特别是最后还成功了。
没有钟表就是麻烦,分不清时辰,好在天空作美,今日艳阳高照,默默的蹲在林子里的孟尝不时的看着日影,心里估算着时间。
他知道,自己就算掐对了时间也无济于事,真正能起到决定性作用的,在于吴敢,不论是提前或推迟,吴敢没有出现,自己等人就算是等到天黑,也不能轻举妄动。
机会只有一次,打草惊蛇之后,即城男绝对不会给他第二次偷袭的机会。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日头从东方爬升到到中间,然后又从中间向西方落去,申时快要过去了,孟尝不停的摸着已经有了些许绒毛的下巴,心中暗自有些焦急,若是吴敢误时,将整个战时拖到晚上,到时候计划就得变更。
终于,一群杂乱的身影出现,远方数百丢盔卸甲的黄衣甲士从沽城方向逃窜而来,吴敢等人就混杂在沽城溃败的败军之中,眼瞅着朝着即城而来。
孟尝一把摁住有些躁动的熊康,手指放在唇间,提醒他稍安勿躁。
吴敢还未混进城,此时出动还不是时候,至少也要等到城门口杀声四起,他才好率军出击。
遥望着溃军败退而来,城中守军大惊,立刻驱散着城门口入城的百姓,将城门合上,呵斥着驱散百姓。
“尔等何人?从何而来?”
“我乃沽城后军裨将力庆,沽城遭袭,如今已入朝歌大军之手,还请速速打开城门放我等入城。”
即城守将钟希,即城男钟预次子,听闻沽城消息,不由得大惊失色,立刻下得城墙往城门处走去。
大门敞开,钟希谨慎的让军阵上前堵住门洞,站在军阵中问道。
“可是大商的闻太师过了沂城?”
“我等不知啊,一伙儿从祝城跑来的守军丢盔卸甲往我沽城而来,我等本想收纳尔等,以防追兵,可谁曾想那伙贼人竟是披着北海甲装的贼人,趁我西门守将不备,夺走了城门,朝歌骑军高举‘商’、‘孟’之旗紧随这些贼人杀将进来。”
“呜呜呜,只是两个时辰的时间,我沽城守军便分崩离析,在下也是一路快马加鞭才逃出城来,向即城预警。”
钟希脸色变换,从祝城溃逃的朝歌甲士?还穿着北海甲装?还有‘孟’字旗?
这玩意怎么听的这么耳熟啊?是不是阿父从平波回来时说过?据说是郓城男田谌简述的,外北海境十一城丢失的故事?
好家伙,那个‘孟’字不会是如今在北疆赫赫有名的“诡道将军”孟尝吧!
听着沽城守军的哭诉,钟希也是一脸古怪,面色诡异的看着眼前这个自称沽城守军的力庆。
不止是钟希,吴敢混在溃军之中一脸的难受,这厮怎么抢人台词?而且你都全盘告知了沽城丢失的情况,人家即城的人脑子有坑才会开城门放我等进去。
一想到将军完美的行军计划在自己这个环节居然遇到这么一个奇葩,不由得有些着急,恨不得立刻举起武器,一声令下强攻入城。
吴敢虽莽,但也不是痴呆,就自己这点“残兵败将”想要冲阵,太过艰难了,这对面的守将也不知道是有多怂,看见败退的友军不知友好救助,还在大庭广众之下再三盘问,实在是失礼。
“你说沽城已失,那尔等又是如何逃出来的?莫不是畏战先逃?”
“哦~我懂了,尔等怕不是朝歌大军假扮,也想要故技重施,诈我即城吧!”
力庆憋红着脸,讷讷说不出话来,对面这将军着实无礼,这种大实话是能大庭广众之下喧哗的吗?但他又一时不知道如何反驳。只能自顾自的气红眼的指着钟希“你,伱,你”了半天,也骂不出几句脏话。
“这位将军,我等真的是沽城守军啊,沽城与您即城相隔又不远,军中难道就没有几人认识我家力庆将军吗?”
力庆听闻此话,一时大喜,即、沽两城交好,还真有一些互相认识的偶朋友,不由得往身边望去,看着稚嫩的吴敢,有些诧异,这甲士谁家的孩子,怎么瞧这有些陌生啊!
不过不要紧,沽城常时甲士一万有余,也不是每一个人他都认识,力庆兴奋的朝吴敢胸口擂了一拳,立刻摘掉兜鍪露出面容,朝着即城守军大喊。
“我乃沽城力庆,可有人识得我身?”
“我乃沽城力庆,可有人识得我身!!!”
连喊四五声,终于有几人站了出来,向自家少将军耳语了一番,算是证明了力庆的身份真伪。
若是正常情况下,此刻钟希应该立刻迎上前去,为此前的误会解释开来,然后收拢沽城残兵回报自己父亲。
可钟希的情绪也不大对劲,眼神一直盯着屈居在力庆身后的吴敢身上,眼神中似乎有些兴奋。
“来人啊,盾列在前,矛立其中,给我将这些叛贼驱逐出城门区域,统统给我抓起来。”
众人大惊,就连即城的守军都有些瞠目结舌,不明白自家少将军是何用意,为何要对友军刀兵相向,不过军令如山,阵列还是在顷刻之间完成了变换,徐徐向前逼近着沽城溃军。
“即城这位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吴敢,可识得昔日平波城下会盟之时,诸君比武时,袁福通帐下小卒的钟希否?”
“……”
吴敢很想回一声,您哪位?不认识!
但此刻明显箭已在弦上不得不发,无奈之下,只得举起手中长矛,大声高呼。
“即城的狼犬,瞧不上我等沽城的好男儿,认为我等是丧家之犬,不仅不救我等,还要加害我等。”
“沽城的战士们,列阵迎敌,斩了这厮,我们拿着他的人头回去投奔太师的军队!”
此时的吴敢倒是莫有几分急智,几声呼喝之下除却本部人马外,数百沽城溃军也是下意识的举起兵戈与朝歌甲士混在一起,茫然的抵挡住对面的友军的前行。
只有裨将力庆一个劲的站在中间,做着和事佬,想要挡住自家的战兵和即城冲突。
本来嘛,大家来投靠即城,你若是不愿,我等走就是了,对面这人看着一副文质彬彬的公子模样,脾气怎么那么冲,自己一路带着兄弟逃过来,难道身边的人是不是沽城的兵,他能不知道吗?
“这位将军,且听我一言,我真的是沽城的力庆,我……”
“扑哧”一声,钟希毫不犹豫的一矛刺出,将力庆的胸口戳了洞穿。
力庆到死都没反应过来,为什么,互为唇齿相依的即城会对友军的自己下此毒手!
而沽城其他的溃兵立刻吓得激灵起来,跟着身边的“同袍”,挤的更卖力了。
“吴敢,你还要装到几时?”
“哈哈哈,昔日你随你家吴垢卫在平波与袁福通会师,我亦随我父阵列在前,当初那个横矛立马,大战北海诸侯勇将的少年,可着实让人羡慕啊。”
“我自认是没有吴将军你的勇力,我在智而不在勇,别装了,你这样的莽夫演的怜戏太拙劣,莫要污咱的眼睛。”
吴敢顿时大怒,他自问这辈子也没进过内北海境几次,田谌认识他无外乎与吴淇亲近,彼此间来往频繁,这小贼何许人也,自己只在四年前跟着吴淇去过一次平波,竟能过目不忘一眼把他给认出来。
使诡计被识破其实是一件很让人羞恼的事情,而且还是因为自己成为破绽被看穿,就更让人恼怒。
他不是气别人聪明,而是在生气自己没能更好的履行将军给予他的重任,一想到将军事前本不想让他做此事,是他自己非要主动揽下此活,还立下了军令状。
吴敢就觉得羞愧难当,指挥着军阵奋勇当先的向前杀去,就算是死也要将军的骑兵冲出一条驰道,以供驱使。
喊杀声震耳欲聋,城门附近扮作民伕状的侦骑,立刻点燃牛车上的湿草料,滚滚浓烟升起,远处也随即传来轰隆的马蹄之声。
钟希看着远处奔袭而来的甲骑面色潮红,指挥着大军不断的往前推进,城门口就那么大,饶是悍勇难当的吴敢也是被挤的施展不开,不停的被敌军盾阵往外推。
瞧着甲骑越来越近,吴敢却被推至门外寸步难行,面色羞愧,见着自家将军减缓马速缓步而来的模样,只恨不得立刻拔出腰间短剑自刎谢罪。
正待吴敢准备上前谢罪之时,只见钟希快人一步,提前跪倒在地,面露悲愤,涕泪交加的喊道。
“孟将军啊,您怎么才来啊!希在此地早已恭候多时!”
说实话,孟尝也是有点懵,瞧见自家军阵被人潮硬生生的挤出城门,他还以为自己的计划失败,正想着救回吴敢等人再做打算,重新规划战略,未曾想对面识破伪装的小将竟然来上这么一出?
“孟将军,您当知晓,前次袁福通与崇侯在燕城会战时,我北海各各诸侯虽然未曾助战崇侯,但也是谨守本份,未曾助袁。后来是崇侯先呈对立之势,给了袁福通时间与精力才回身攻克我等联军。”
“我即城虽非伯城,但在内北海境内也算是素有勇名,将军可看见我即城之上的刀刻斧凿了吗?这都是昔日与袁福通攻守之间留下的痕迹。”
说至此处钟希面露愤恨,咬牙切齿的怒骂道:“那袁贼与异兽为伍,我内北海苦袁贼久矣,今得将军来收复,岂敢与王师刀兵相向?即城男次子钟希愿表忠心,率即城将士归降将军。”
钟希一番话语,掷地有声,有理有据,这即城之上确实还能看出一场惨战遗留的痕迹。
当然,更加震惊的还当属即城的守军,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这敌军刚来,眼看带甲之士也不过两千出头,这城中带甲之士可还有万余,战兵和仆从军更是十数倍于敌军,自家少将军居然直接跪地投降?
吴敢此刻也没了拔剑自刎的冲动,立刻冲至孟尝身侧,将刚刚此人识破伪装之事大致说了一遍。
或许是见孟尝惊疑不定,钟希有些着急,立刻继续表忠心:“我知将军难以信我,还请将军稍待片刻,末将愿亲自入城回府,说服我那老迈愚钝的父亲,请将军稍待片刻。”
“来人,洞开城门,若是将军要入城,所有人不得阻拦。”
说罢,便告罪一声,直往城内走去。
孟尝的疑惑一直都未消逝,向身旁吴敢问道:“此人以往与你熟识?”
“回禀将军,末将并无印象。”
“那就奇怪了,难道他是真的想要归降?”
夺城之事基本上算是夭折了,哪怕即城大门敞开,他也不敢带着众人轻易涉险。
自己是骑兵,来去自如,若是有诈还能回头逃跑,再寻良机,入了城那就真是瓮中之鳖,自己或许能跑,但这兄弟可不一定。
但是钟希却让自己等待在原地,亲自去请即城男阵前献降,此事又不像作假。
人家只要固守不出就能安然无恙,没道理把自己的主君带过来涉险。
想罢此节,孟尝回头让吴敢等人归队,带着自家的骑兵静静的等待着钟希的出现。
唱空城计?那钟希可比不上诸葛武侯,而自己也不是那个能女装的司马懿。
第二章,肝在隐隐作痛。求仲父们月票安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