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穆望着这些曾经自己一手栽培和提拔的下属，突然仰头一笑。
只不过，这笑声中，尽是苦涩和失望。
“你，陈竹！”
“当初在战场上，生死一线，是我，以死相拼，将你从死人堆中拉出来的！”
“你，蔡青！”
“当初被朝廷制裁，流放北境之地，是我萧穆给你机会重新成长起来。”
“你，李潇！”
“重伤不愈，命悬一线，是我，用自己的老脸给朝廷求来了御医才让你重新活下去！”
“还有你，你，你，以及你们！”
“谁敢说，没有欠我萧穆一条命！？”
“谁敢说没有承我萧穆之情！？”
“你们可还曾记得你们的诺言，你吗可还曾记得你们当初的誓言？！”
“无论日后发生什么，你们都将对我萧穆生死相随！”
“现在看来，真是笑话，真特么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萧穆怒极反笑，他望着这一张张熟悉的面孔，老眼湿润，尽是泪水。
尽是的局面，他早就猜测到了，只是真正出现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有些心疼。
而这一遍遍的大声质问，让在场众人无一不是低头，不语。
他们内心深处，还有一些良知。
这种良知，让他们此时内心也是相当的复杂。
当初天景帝在位的时候，他们甚至义不容辞，怂恿萧穆反了。
可以说，在他们看来，朝廷远远没有萧穆重要。
因为他们是真的欠着萧穆的人情。
可现在不同，现在他们身后的是世家大族。
牵扯的，不仅仅只是他们一人的性命，更是他们身后的族群，是他们的宗祠，是他们的血脉！
众人沉默颤抖，呼吸沉重。
但许久的思想斗争之后，他们终究还是在眼膜中闪烁出来一丝狠辣之意。
他们自然知道，萧穆没有对不起他们的地方，甚至他们明白，自己终究是欠着萧穆，永远都还不清的那种。
可，那又如何？！
他们可以对不起任何一切，但不能对不起自己身后的氏族！
费尽心思，穷尽手段，才布局今日。
若有任何一人退缩，若有任何一人迟疑，那么等待着他们的，都将是满门抄斩！
在座的身后的任何一个世家大族都逃不脱。
“若王爷愿意，这一生都可以当一个逍遥王爷。”
“末将以性命作为担保，无人能动你！”
终于，李潇站了起来。
他朝着萧穆深深一鞠躬，一脸笃定，眼神中全部都是坚定之色。
“末将，附议！”
“末将，无疑！”
“末将，附议！”
百余位将军，纷纷起身，朝着萧穆深深一鞠躬。
低沉的声音，不断回荡在大堂之内，四处盘旋。
瞧得他们的样子，萧穆却是桀笑一声。
逍遥王爷？！
“我萧穆，若这一生只是想做一个逍遥王爷，莫不成还需要你们的认可？！”
“我萧穆，这一生，为国为民，杀敌无数，从未辜负任何人，也从未背刺任何人。”
“可现在，你们让老夫，放下手中的刀刃？！”
“你们可曾知道！？”
“老夫手持长剑，跨坐战马，横立于天地之间，面对千军万马，面对尸山血海，面对着必死之局，甚至面对着自己骨肉被斩！”
“那种情况下，老夫都从未皱一皱眉头，都从未有畏缩念头，都从未有投降的念头！？”
萧穆冷笑一声，他言语中多了一抹热血，他声音中的多了一股肃杀之意！
“但今日！”
“你们，竟然想要本王，投降？认输？！放弃！？”
哈哈哈！！！
萧穆的笑声再度回荡，可这一次，却像是充斥着嘲讽，充斥着鄙夷一般！
“若本王真的在乎生死，今日岂会如此！？”
萧穆声音落下后，整个人身体缓缓站起来。
这一刻，他的面容严肃到了极致。
手掌猛地一翻，一股强大的力量开始在他的体内涌动起来。
从刚才的对话里面，他可以可以确定，这些将士，已经不再是曾经跟着自己刀山火海中闯荡的兄弟了。
面对着他们，萧穆已经彻底失望。
同样感受到萧穆的情绪变化，在座的众人相互对视一眼。
随后，他们深吸一口气，脸上重新浮现出一股狠辣！
“那，今日王爷想要如何？”
有将领带头询问。
其他众人也纷纷将头落在萧穆的身上。
事已至此，似乎已经再无回旋余地。
让萧穆做一个逍遥王爷，已经是他们的最大的让步极限了。
至于其他的，若萧穆再想要得寸进尺，他们也只能强行出手了。
面对着这个垂垂老矣的北境之王，这些将领此时眼神中已经没有忌惮和慌张更没有畏惧！
这一天，从未有人想过会出现。
但，这一天，终究还是出现了。
整个现场的氛围，已经凝重到了极致。
空气中的肃杀之意也达到了巅峰。
仿佛下一秒，剑拔弩张的双方，就是动手一般。
“若，老夫，要你们此时收手！”
“若老夫，要你们叫住自己的兵权！”
“若老夫，要你们站在朝廷一边，为陛下尽忠！”
“尔等，当如何？！”
萧穆声音有些颤抖。
可他言语中的坚定，却没有办法消散。
然而，这番话，落在在场众人而耳朵中，不过是让他们冷声哼笑。
“王爷，开工没有回头箭了。”
“当我们做出选择的时候，就意味着我们不可能回头了。”
有将领，瞳孔微缩，但终究还是摇摇头。
“如今陛下，大势已去。”
“朝堂之上，人心惶惶！”
“普天之下，他更无优势。”
“王爷，你，何必呢！？”
“识时务者为俊杰！”
诸多将领，似乎继续规劝。
但这种规劝，不过是让萧穆眼神黯淡和失望罢了。
萧穆比谁都清楚，比谁都明白，比谁都知道，这些人，已经回不来了。
既然回不来，那么就多说无益了。
刚才，实则是萧穆给他们最后的机会。
可惜的是，他们没有把握住。
准确说，他们根本不屑于把握！
“若，本王执意如此呢？！”
深吸一起，一股强大的杀意，从萧穆的体内迸射而出。
巨大的压迫，就像是猛兽之王。
所过之处，让空气都感到了一丝瑟瑟发抖，不断哀鸣。
镇北王老矣，可仍是英雄，尚能一战！
“若王爷执意如此！”
“我们，我等，只有一句话送给王爷！”
顶住萧穆的杀意，将士们挺直脊梁。
“什么话！？”
眉头紧皱，萧穆沉声询问。
“请王爷，赴死！”
“请王爷，赴死！”
“请王爷，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