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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杨秀清神魂颠倒
    再说洪秀全自桂返粤,重读《劝世良言》,反复研习,总不尽兴,遂入美国传教士罗孝全处。三个月后,秀全要求受洗,且将丁酉梦情,说与孝全。

    罗孝全道:“梦里臆景,心中杂念,救扶众生,与尔无缘。”

    秀全不馁,自揣自摩两年,创《原道救世歌》、《原道醒世训》。

    洪仁玕阅曰:“真乃救世之不二法门也。”

    1847年8月,洪秀全再赴广西,见云山已纠集三千教众,喜泣,聚徒而歌:

    上帝原来是老亲,水源木本急寻真;

    量宽异国皆同国,心好天人亦世人。

    禽畜相残还不义,乡邻互杀断非仁。

    天生天养和为贵,各自相安享太平。

    歌罢,洪秀全又慷慨而曰:“苍穹之中,神天皇上帝独尊独真,我等皆是神天皇上帝耶和华之子民。所有入教子民,在天父皇上帝面前,一律平等,大家都是兄弟姐妹。尔等自生那刻,便是戴罪之身,吾奉天父皇上帝之命,特创“拜上帝教”,斩妖降魔,救扶众生。诸位兄弟姐妹。天父皇上帝先造天、地、山、海、人,又造桑、麻、禾、麦、豆。假若不造,尔有立足之所乎?有田亩开垦乎?有吃喝用度乎?由是观之,天下凡间无时无刻不沾皇上帝恩典矣。某凡人却另立偶像,拜菩萨,拜佛祖,拜各色仙神鬼等。明明是天父皇上帝恩典,却认邪魔,其良心死尽,何其愚哉!噫吁,敬拜皇上帝,则为皇上帝子女,生前皇上帝看顾,死后魂升天堂,永远在天上享福,何等快活威风。溺信各邪神,则变成妖徒鬼卒,生前惹鬼缠,死后被鬼捉,永远在地狱受苦,何等羞辱愁烦。孰得孰失,请自思之。天下凡间我们兄弟姊妹,可不醒哉!若终不醒,则真生贱矣,真鬼迷矣,真有福不知享矣!明明千年万万载在天上永远快活威风,如此大福都不愿享,情愿大犯天条,与魔鬼同犯天之罪,致惹皇上帝义怒,罚落十八重地狱受永苦,深可悯哉!而今豆腐是水,甘神是鬼,尔等还不快快醒来,持棒耍棍,把那甘鬼弄下神台!”

    冯云山得令,即带教徒卢六等人将象州甘王庙砸个粉碎。

    甘王神毁,孽妖粉身,民意沸腾,纷纷加入拜上帝教。

    秀全、云山兴起,遂将紫荆山一众神庙,逐一捣毁。

    石人村秀才王作新欣赏冯云山初为,但闻冯“暂借荆山栖彩凤、聊将紫水活蛟龙”后,以为冯心叵测,遂断绝往来。

    王作新本以神庙取财,财路被挡,恨极,以阴结党羽、结盟聚众、践踏神明、图谋作乱由,将云山、卢六捉拿 ,解交大湟江司。巡检王基严刑逼供,卢六承受不过,瘐毙狱内。

    秀全惧,满囊钱财,驰回广州,接洽传教士罗孝全,冀以传教自由名,跨省救人。罗孝全奔走三日,无果。

    秀全遁,云山囚,卢六死,拜上帝教群龙无首,人心浮动。杨秀清看在眼里,痛入心中,白眼一翻,口浮浊沫,晕昏而去,俄尔醒来,哑口无言,此状断续两月,复而开口,浊音高亢:“吾乃天父皇上帝,众小子听令,云山近日必释,秀全年内必回,尔等务必好生等待,不可妄生事端!吾归矣啊!”

    杨秀清矣字啊完,呀啊一声,恢复人样,言头好痛,生发何事?这般混沌!

    萧朝贵道:“天父下凡,依附哥身,曰教主、冯哥年内必归,我等心有定见哩。”

    杨秀清道:“天父天音可期,吾等务必尽力。有钱可使鬼推磨,捐钱送官,解救云山。讼师黄玉昆,人正,处事谨慎,可代为周旋。”

    众烧炭工附和。

    新任桂平知县贾柱上任伊始,细窥冯案,寻探端倪。

    原来,秀才王作新控诉:冯云山等结盟成伙,借拜上帝教妖书,践踏社稷神明,乞恩严拿究办事。缘曾玉珍窝接妖匪至家教习,业经两载,迷惑乡民,结盟聚会,约有数千人。要从西番旧遗诏书,不从清朝法律。胆敢将左右两水社稷神明践踏,香炉破碎。某等闻此异事,邀集乡民耆老四处观察,委实不差。至十一月二十一日,齐集乡民,捉获妖匪冯云山同至庙中,交保正曾祖光领下解官。讵料妖匪党曾亚孙、卢六等抢去。冤屈无伸,只得联名禀叩,俯乞严拿正办,俾神明泄愤,市民安居,则沾恩无既。

    前任知县王烈愤批:阅呈殊属昏谬。该生等身列胶庠,应知条教,如果事有实迹,则当密为呈禀,何得辄以争踏社坛之故,捏饰大题架控。是否挟嫌滋累,亟应彻底根究。候即严提两造人证质讯,确情办理,以遏刁风而肃功令。

    贾柱知县觅得因果,叹曰:是故羁押至此至时矣。

    适讼师黄玉昆送来纹银,相求淡判冯案。

    贾柱见钱开判:此教敬天、劝人向善,冯云山无为匪不法情事,但无籍游荡,聚众砸庙,扰乱乡里,解送原籍管制。

    幕僚问故。

    贾柱道:“谋逆罪大,呈报,上必惊,必至督查,平添堵事。无益。多事之秋,何必惹事生非?”

    云山带枷说教,押送差役倾听天音两日,折服,旋即入教。云山折返,探知杨秀清天父附身,茫然返粤,寻秀全求解。孰料秀全入桂途中,二人擦肩于人海。

    秀全知秀清假天父事,愤恨无辙。忽一日,萧朝贵亦做秀清状,基督上身,一派言语,俨然耶稣降临。且骂曾玉珍空有钱财,不事救赎;王盛均遇事缩头,乌龟不如。

    曾玉珍无奈,举家退出拜上帝教,迁移他乡。

    秀全怅然,再返广州。三个月后,秀全、云山终在花县相逢。

    云山道:“杨秀清!竖子腐夫!”

    秀全道:“不只杨,那个萧朝贵,亦已天兄附身。吾意,依了他们。”

    云山默然。

    秀全呷一口清茶,继续道:“惶惶人世,弟是吾唯一知己。弟随吾行,颠沛流离,六年有余。苦矣!累呼!悲哉?此皆非事。打砸神庙,本意小试牛刀,不想弟入囹圄,卢兄弟魂升天国。此蜻蜓点水,再不敢试。吾斟酌再三,已到图穷刀见时。杨阴鸷,但多谋;萧蛮横,其力悍。二人皆可用。”

    云山道:“当其时,真道兄弟姐妹多被妖人恐吓,事机悬危,杨以降僮术,借天父身,力挽颓局。但此系僭越,只怕日后以此要挟,事端丛生。”

    秀全道:“大幕开启,你我他他皆是局中之卒。沧海横流,沉沙折戟,马革裹尸,生荣死辱,安知是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