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林鸦雀无声。
众人沉默的扛着尸体,一点一点走向树林深处,最终将尸体抛在落叶之中。
阿瓜躲在人群后方,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但站在他那个角度却可以清晰的看见,其中有几个扛尸体的人,趁着众人不注意的时候,轻轻舔舐手掌上沾染的血液,眼睛变得愈发明亮。
他的嘴角勾勒出一抹冷笑,眼神中讥讽之色愈重。
正如之前那人所言。
每个人的心底,都有一道门。
门内关着恶魔。
只要这扇门打开一道缝隙,哪怕只是细微的一道,都将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那股恶念,会在心底不断滋生,最终...
将人彻底腐蚀。
总有人会想,我就试一次,我能忍住,我会克制,但最终却全部沉沦。
想要杜绝某件事的最佳办法,就是从一开始,就远离他。
不然...
早晚会沉沦在深渊之中。
在处理了尸体后,众人磨蹭着脚步,一点一点离去,看起来和行尸走肉更像了些。
死过人,和没死过人,是两种氛围。
众人的心中已经充满了悲哀。
他们想要投降,但脑海中却不断回忆着阿瓜所说过的‘杀俘’这种话,让他们望而却步,心中充满迷茫,不知前路,不知何去何从。
只有绝望的种子,在内心中不断生根发芽,最终让他们彻底疯魔。
尤其是...
仙灵之力还在不断滋养着他们的身体,激发着他们的情绪,让他们思维变得愈发混乱,浑浑噩噩。
“我受不了了!!!”
“我要吃饭!”
“吃饭!”
不过刚刚回到营地,其中一人突然沙哑着低吼起来,眼中满是血丝,彻底失去理智,如同野兽般,不断打量着众人,仿佛在寻找着猎物。
一缕缕仙灵之力弥漫在他的身体周围,仿佛激发了他体内最后的力气,猛然扑到最近一人身上,牙齿狠狠咬在他脖子上,贪婪的吞噬着鲜血。
“他疯了!!!”
“快按住他,该死,竟然在这种时候失控。”
一群人嘈杂的喊着,但却没有任何人敢于靠前。
直至那被咬的人已经气管破碎,死去,他们才终于鼓起勇气,冲了上去,一股脑的将其按住。
“吃饭!”
“吃饭!”
“我好饿,我要吃饭,你们都是我的食物。”
哪怕被按住,他却依旧疯癫的笑着,狰狞看向四周。
“杀了吧。”
“经过这一年的统计,失控的人,没有清醒的可能。”
始终担任带队大哥身份的中年叹息一声说道。
众人互相对视,犹豫许久,最终还是咬了咬牙,硬生生搬起石头,砸碎了他的脑袋。
不过刚刚处理完一具尸体,就又新出现两具。
看着地面的尸体,众人再次沉默。
氛围变得愈发压抑。
人类对于死亡本能的恐惧感弥漫在空气之中。
“尸体处理一下。”
“保存体力,这次就不要扔太远了。”
带队大哥再次叹息着说道。
众人轻轻点头,拖拽着尸体,走出百米左右距离,将尸体扔掉,又默默归来。
原本彼此间还能互相聊聊天来缓解压力。
但现在,他们却连说话的兴致都彻底失去。
直至天逐渐黑下来,一部分人沉沉睡了过去,另外一部分人却连睡觉都不敢,警惕观察四周,生怕自己迷迷糊糊间,就被莫名其妙弄死。
“阿瓜,你过来一下。”
带队大哥突然看向芒种城城主,开口说道,随后径直走向偏僻处。
芒种城城主怔了怔,但还是默默跟上。
“说说吧,为什么要杀了阿秋。”
带队大哥靠在树旁,一只手始终插在口袋里,淡淡说道。
阿瓜怔了怔,有些惊慌的摇了摇头:“我...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我没...没杀过人。”
“呵呵。”
“我入伍十五年,实打实的硬仗,我打过三次,并不是那些没见过血的废物。”
“尸堆里,我睡过觉。”
“杀过的人,没有50,也有30了。”
“一个绝望的人,在自杀时,是绝对不会有勇气划破咽喉的。”
“当然,或许总有例外,我的经验并不充分。”
“但你告诉我...”
“伤口的倾斜角度,力道,是一个自杀的人能做到的?”
“最合理的,应该是...站在他对面,这样...”
带队大哥冷笑,左手已经插在兜里,却用右手在阿瓜的脖颈处比划一下。
“放心,人是不是你杀的,我不关心,也不在乎。”
“最多三天,这些人就该开始人吃人了。”
“到时候你做的这些,无关轻重。”
“我能做的,也只是延缓这一天到来。”
他的眼神中充满沧桑,抬起头,看向漆黑的夜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看着暴露在自己面前的脖颈,阿瓜表情微变,但最终还是强行忍了下来,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人...是我杀的,但当时的情况,我也只是自保,他想吃我的肉...”
“不必解释理由。”
“我说过,我不关心你杀没杀人,为什么杀人。”
“通过你布置的现场,应该准备很久吧。”
“有血么?”
“给我点。”
带队大哥笑着摇了摇头,目光自半空收回,盯着阿瓜说道。
阿瓜低头,沉默。
片刻后才缓缓在口袋里取出一个很小的玻璃瓶,递了过去。
“瓶子不错。”
带队大哥笑容更盛,随意将瓶子打开,将里面的液体一饮而尽,又将瓶子丢了回去。
“那边还有两具尸体,一会儿多装点。”
“对了,多静放一会儿,不然有细菌。”
“这边我会替你打掩护的。”
他拍了拍阿瓜肩膀,回到远方的人群中,随意找了棵树,靠着坐下。
“你刚刚找阿瓜,都聊什么了?”
其中一人有些狐疑的问道。
“他曾经是我的兵。”
“一直因为队友的死而自责,我开导开导他。”
“小问题。”
带队大哥笑着回应道,语气温和。
“哦。”
那人轻轻点头,恍然,不再多问。
其他竖着耳朵在听的人也缓缓收回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