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昭也不知道啊！

    她要是说得准还摆出这么多种可能干什么！

    于是俩人面面相觑。

    徐影都忍不住又笑了，抬手点一点苏婉昭紧蹙的眉心，突然道：“好吧，不谈这个，我问你，我查那么明白做什么呢？”

    苏婉昭愣了一下。

    她下意识地就想说娘娘您难道不想扳倒淑妃……哦对，娘娘不想。

    咱们娘娘平等地看不起任何一个满脑袋都是争宠的女人，并且淑妃即便靠着身孕宠冠六宫，甚至陛下破格给她安排个什么皇贵妃帝贵妃……仍然不改娘娘已经掌权的事实啊。

    手上都有政治实权了，都不是那个见不得人的谋士了，谁还那么真情实感地宫斗啊！

    那甚至也不能说什么保证皇室血脉的纯洁性——爱纯洁不纯洁吧关我们娘娘什么事呢？太子公主是娘娘生的不就完了吗？

    于是苏婉昭也释然了。

    随便吧，管他呢，娘娘都不在乎皇帝了，在乎皇帝的孩子做什么。

    “不过你来了也正好。”看着苏婉昭也从容了起来，徐影满意地笑了，随即道，“我记得皇家有通往西域和北戎的商道。”

    这个苏婉昭是知道的——那是皇室自己的产业，属于苏婉昭近日在管的私房钱。

    “娘娘有何吩咐？”苏婉昭直接问。

    “经商的事本宫不懂，他们该怎么做生意还怎么做生意。”徐影道，“但吩咐两条商队的管事，把眼睛放亮些，两边都打听打听，草原上那些左贤王右贤王西单于东单于的，到底商量出他们草原的领头狼了没。”

    这可是个敏感的话题，苏婉昭一下就紧张了起来：“娘娘的意思是……”

    “你不觉得我们和北戎早晚要打一仗么？”徐影幽幽道。

    苏婉昭的脸色都变了：“这……娘娘，即便是孱弱如前朝，中原与北边也很多年没有战事了，且本朝兵强马壮，戎狄岂敢侵犯……”

    “那是因为前朝乱。”徐影道，“本朝可不乱。”

    苏婉昭都愣住了：“娘娘何意？”

    “你也算通读史书，岂不知大汉才统一不久，就有白登之围，大唐才统一不久，便有颉利可汗率兵南下？”徐影道，“难道是能将楚霸王斩于垓下的汉军不强，还是跟随唐太宗南征北讨的玄铁军没有战力？再不然是冒顿单于或是颉利可汗蠢到让人绝望，竟敢挑战汉军唐军？”

    显然都不是。

    苏婉昭一下子被徐影给问蒙了。

    ……好像是的哦。

    这世上仿佛真的有一个强大的神明把汉地和胡地安排得明明白白——五胡乱华那种局面不多，事实上中原汉地的绝大多数情况是，汉地乱七八糟的时候，北边胡人的势力也乱七八糟；汉地的统治者日子过得稀里糊涂的时候，大多时候北边的统治者也不见雄主；但一旦汉地出了个真命天子，很好，北边胡人也统一了，并且厉兵秣马来抢你。

    “这是怎么回事……”苏婉昭这一瞬间觉得自己那么多史书都白读了。

    徐影笑着摇头，也不介意做这个老师：“因为胡地无论强不强，总归是要看汉地的脸色过日子的。”

    胡地没有冶铁技术，没有食盐茶叶，一个马镫一口铁锅，一口茶水一件衣裳，都非常依赖和中原的贸易，中原自己乱战，对边防的控制有所放松，交税的不交税的商人反正都能随便往来，胡人们可以在商人们之间比价，各种物品的价值就不会太离谱，胡人们能承受得住。

    于是胡人们就没有统一的动力——反正日子过得下去，何必给自己脑袋上加一个王呢。甚至哪怕草原上有遭灾的部落，只要不是整个草原一起日子过不下去了，日子仍然可以继续，仍然没有统一的动力，即便偶有南下到中原抢劫，也不过是小股势力，成不了什么气候。

    “但中原一旦统一。”徐影道，“边防——尤其是边防的税官严厉起来，来往的商家因为付税款了的缘故，商品的价格就会有所提升，再加上背靠大魏，商人们提价都提得有底气，那一个个的小部落日子过不下去了，就会寻求联合。”

    苏婉昭沉吟道：“因为只有一个统一的草原王庭，才能与中原的统一帝国议价？”

    “对。”徐影点头，“但谈判这种事情——尤其多半难免涉及到是我朝派公主去和亲，还是他们派公主来做妃嫔，不打一架确定胜负如何，是谈不下去的。”

    事实上，上辈子，北戎和大魏也干了一仗。

    但没有那么快——徐影现在回忆起来，大概是在楚英登基之后的七八年，楚湘十四岁的年纪，楚英御驾亲征干完仗之后，和谈时对北戎许诺嫁公主到草原。

    徐影现在已经不愿意去思考那会儿自己是何等煎熬了，反正既然琢磨明白了“中原统一，游牧民族想不想统一都得统一，要是两方都统一那肯定得干仗”的道理，既然因为她参与了朝政，提前理顺了整个国家，由此可能带来草原的提前统一和提前开战……

    你要战，那便战。

    早战早了，早点让北戎意识到了自己的弟弟身份大家才好谈边境贸易的事！

    苏婉昭知道这是事关国事的重大事件，不敢有误，正经地应了下来：“妾身一下去便去见那两位管事，问问最新北戎的情况。”

    徐影点点头，思路又很快飘远了。

    一个国家，实在有太多的事情要处理，春耕，恩科，水利，人口，商路……这些事情本该在楚英登基的时候明确下来，但他压根就不是这块料，什么事都耽误了，今年新年新气象，该办还得办啊。

    徐影很快就忙了起来。

    首当其冲的便是劝课农桑——新年伊始，皇帝亲耕，皇后亲蚕，而后共去天坛拜祭天地，求一个今年风调雨顺那是固定项目，一点也出不了差错的。

    去年干这事儿的是前朝，今年对楚英和徐影来说都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自然是分外看重，一通流程都完成得严肃且分毫不错，在拜祭天地之后，楚英衣服简单，先一步站起，在等徐影被萧尚宫搀扶起身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楚英都想过要是从此一直岁月静好，也不错。

    然后幺蛾子很快就来了——

    宫里有口井里溺死了一个侍卫。

    这是极要命的事情。

    而更要命一点的，是侍卫身上翻出来了个肚兜，好像是穆淑妃的。

    宫里来回报此事的人给到楚英面前时，刚好徐影也在楚英身边。

    所以……

    徐影：……你说谁的肚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