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不对啊。

    真要讲封建迷信那人家苏婉昭也不是死在皇宫里啊，既然魂归南苑那闹鬼该在南苑闹才合理吧？

    还是说，皇宫的阴气真的已经盛到了这个程度了？南苑的鬼都过来游荡了？

    那不行啊！真要有这么大的范围那……那陛下在先帝时还把绝大部分世家都送上断头台了呢！皇宫真要成了阴气汇聚之地的话现在看得见看不见的角落得有多少冤魂……

    姜婕妤满脑子乱糟糟的，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寝宫。

    另一边呢，苏婉昭既然出现在了人前，肯定不会只在姜婕妤面前晃一晃，这事儿就结束了。

    而当相当一部分妃嫔纷纷现身说法，赌咒发誓说我就是看见她了之后，东西六宫很快就开始怀疑并恐惧了起来。

    妃嫔们原本不那么信佛，甚至还因为徐影要求她们带发修行所以对佛家多少有点抵触。

    但现在那抵触的情绪都有了一定程度的缓和，一个个的开始小命要紧，这佛该拜还得拜，于是不情不愿拿起念珠多念了两遍往生咒。

    不过呢，玩归玩，念归念，害怕当然也有的，噩梦肯定也做，但……怕了一阵，妃嫔们发现，好像……也就这么回事儿？

    因为没有发生什么灵异事件呀——当然，自己吓自己的事情是有，像什么掌灯的宫女在天擦黑时给宫中各处点灯，风声大些就总觉得自己身后有人对自己脖颈子吹气什么的，真鼓起勇气回头去看也没发生什么。

    至于说把手上的活计扔了，一声尖叫直接往前头逃命……那还是不太敢的，宫中毕竟规矩森严，在没有闹鬼实锤的情况下真这么做了是真觉得皮痒了想挨几板子。

    然后怕着怕着，宫里好像也没产生太大的问题，大家纯纯的歌照唱舞照跳，既然鬼不害人，好像就没那么恐怖了。

    得承认，姑娘们这波能大体上鼓励着自己“不怕不怕问题不大”，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没干过什么亏心事，也没有那么怕鬼敲门。

    但摸着良心讲，这倒不是自己主观上道德高尚远离了低级趣味身在后宫都不害人，主要是……

    一方面呢，后宫管理到位了，不懂宫斗的徐影很早就把后宫的一摊子乱事儿甩出去了，后来管后宫的无论是穆淑妃周德妃共掌凤印，还是周贵妃主管赵贤妃协理，总之都有个周文逸在这儿。

    那以周文逸的人精程度，就这帮小姑娘的宫斗手段人家门儿清，小姑娘们还敢作妖那就是纯纯的班门弄斧，一个起手式没表演完就被她摁下来了，根本没有作妖的机会。

    另一方面，不得不感慨苏婉昭也是个狠人，“你既无心我便休”执行得非常彻底，楚英敢抛弃她是吧，反手就给楚英喂了绝育的秘药。

    一旦没有孩子，甚至连怀孕都没有，宫中嫔妃害人的手段就没多大意思了。

    这双管齐下的，直接效果就是姑娘们虽然也有争宠，但手段都局限于你唱个歌我跳个舞实在不行咱走房中术，至于什么大冬天的把人推下太液池，在别人怀孕的时候花式下麝香，给人家哮喘的孩子缝个芦花絮的枕头……

    没有。

    没有机会。

    所以姑娘们睡觉之前念叨的那两声“冤有头债有主苏贵妃娘娘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不要来找我”是真没干过什么坏事的真心话。

    当然，这帮子姑娘最多也就是二十出头，还没有养出那种“子不语怪力乱神”的定力，念叨完了之后多少也会做点光怪陆离的噩梦，但噩梦都没有指向性，大概类似于，嗯……

    现代社会里又菜又爱玩的小女孩非要看恐怖片或者鬼吹灯，还是那种躲在被子里看的姿势，看着看着就会不敢自己上厕所，总觉得里面会伸出一只手来。

    可真的去上厕所了，里面也不会有个顶着满头乱发的女鬼从里面爬出来。

    末了，再加上徐影那边一直没断了让他们处理各种各样繁琐恼人的政事，一忙起来，也就再没把那这个当回事。

    并且，怀疑害怕的情绪虽然没少过，可谁也没敢把这事儿往外宣扬，说什么果然真龙天子还得是个男人，你看是个女人就镇不住了吧的话。

    因为谁也不是活够了，这种政治不正确的话能瞎说吗？陛下再宽厚你也不是这么作死法儿！别说往外说了，即便是私底下给最信任的宫人奴仆都不能提的，不然“我给你说你别告诉别人哦”的事情一出来，没两天宫里就传得沸沸扬扬，你是真的胆肥觉得陛下的剑不利了杀不动人了啊。

    至于徐影……这波属于是高坐钓鱼台，冷眼看着这一切发生。

    然后，在风波下来得差不多的时候，回了一趟凤仪宫，把一干妃嫔都聚到了正殿。

    大家过来的时候都还蛮忐忑的，毕竟上一次陛下一口气见了所有人还是宣布如何安置先帝妃嫔来着，要是这次她宣布的是慈安寺修好了你们拾掇拾掇搬家吧……

    但也不敢不来。

    不过好在徐影的表情比上次要和颜悦色不少，只道：“先帝在时，有些事不好和各位说，先帝如今既已仙去，有个人，朕还是想让诸位见一见。”

    领导人嘛，哪怕是放个屁都是有人捧臭脚的，赵贤妃白昭仪有孩子自然稳坐钓鱼台，往下数之前名不见经传的王昭容就成了世家女之首，但她这会儿不想表态。

    政治眼光不明确如她，都这样了还有点“我作为世家女第一人表态了岂不是没有回旋余地？”的偶像包袱，于是疯狂示意她往下的杨昭媛。

    杨昭媛便不得不开口捧哏：“不知是何人，竟让陛下有如此兴致？”

    这里得解释一下杨昭媛——就是那位和苏婉昭是闺中密友，撞见了苏婉昭含悲含喜地和穆神君说话，还被楚英威胁“敢通风报信试试看？”的那个小倒霉蛋儿。

    徐影也知道苏婉昭和杨昭媛是密友，想想，还真是个奇妙的缘分。

    “出来吧。”徐影朝后头的屏风唤了一声。

    而后，风华绝代的美人从屏风后袅袅婷婷地走了出来，多少妃嫔都吓得脸色发白，失态点的手里的茶都摔了。

    这种时候，唯有姐妹情还算坚挺的杨昭媛满眼惊喜，连贵妃都没唤，直接一声听了都让人内心柔软的：“苏姐姐？”

    她放下了手中的茶盏，什么世家女刻入骨髓的礼仪规矩都没顾上，茶盏和杯托发出清澈的铛的一声，她自己也知失礼但也顾不上了，匆匆站了起来：“你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