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官员惊喜得当场就去“租楼部”询问购买条件——不差钱，也不需要租，就是想买，就是喜欢这种地段又好审美又高的地方！

    然后，败兴而归。

    因为两年一签约，在京中有房者不能租，买房之后三个月内必须把租给退了，一点也不允许买卖和扩建，房本都在皇帝手里呢你想上天啊！

    说起来，还有人问过内务府在廉租房片区的负责人员，“京中有房”的标准是什么，我祖父有房子，但我没有，我可以租一套吗？

    楚湘早就想过这个问题了，内务府都不用请示她就能给回复：“当然可以，但你得在长安县的户头上分家才能算一户呀。”

    官宦世家的年轻官员们，默默地泪目了——“父母在，不分家”是孝道，我哪能为了多个风雅的小宅子住就背上这不孝的骂名呢？

    于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不符合廉租房租住条件的官员不得不暗骂起了荆王殿下你这个事儿干得是真的绝了，真就是给才到京里上值无权无势的小官员谋福利呗，但凡家里有点势力或者自己攒出点势力来的都得把屋子让出来。

    但，真正无权无势不贪污不受贿，就凭一身正气做官的官员，是真的泪目了。

    ——京中官员多啊，达官贵人们人人趋之若鹜的话，这屋子肯定轮不到清流的官员租，只有用极严苛的条条框框限制住权贵们，汤汤水水才能落到后面的人身上。

    而这个时代的话语权，还真就是清流夸你那才是夸，达官贵人的夸属于拍马屁→_→

    甚至都不只是已经做官的清流，即便是云山书院的学子听了还有这种政策，又在休沐的时候参观过那修得精巧秀丽的上百间屋子，都不得不感慨殿下是真正尊重读书人的。

    不过有受益的就有受损的，京中无房的官员们一旦纷纷退了原本的租住进了廉租房，京中租房的价格自然就下来了许多，房东为此肯定会不痛快。

    但……房东嘛，属于是中产以上，只要不是光脚的赤贫阶级，做不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事情，利益受损什么的……就蛮无所谓的。

    何况京中租房的价格下调，京中其他租户的利益就有保障了呀，相比起更有钱的房东，只能租房子住的百姓明显是更需要被团结的平民嘛。

    因为廉租房的钱是皇家私人从内库里出了的缘故，徐影和楚湘在读书人和在普通百姓里的风评，为此都上升了一个台阶。

    房地产干起来还是蛮耗时的，这么一忙，就到了年关。

    徐影心里一直有些嘀咕，好像自从自己登基之后，每个年过得都有点讨厌——

    比如楚英刚死，自己想笑但要忍住的那个年；

    又比如楚湘在外面修河堤，风餐露宿的让老母亲在京中对着山珍海味都食不下咽的那个年；

    还比如这个……儿子要是还活着，在哪片海上飘着都还好，就怕他已经遭遇了某一场恐怖的海上暴雨或是风浪，已经喂鱼了，那老母亲情何以堪呢的这个年。

    尤其，楚瑜是太子嘛，往年宫中赐宴的时候，徐影一偏头就能看到儿子挺拔地坐在那里，老母亲心里总是安慰的。

    但现在，既然楚瑜不在，坐在次位的人就成了楚湘，不是说闺女不好，只是到底还有个孩子不在，总是让人牵挂。

    “哥哥也真是。”楚湘看出了徐影的兴致不高，私底下给徐影埋怨，“出去多久了呀，好歹算着快过年了，多少回来看看呀，明年再出去不行吗？”

    说这话的时候，楚湘是丝毫没觉得自己去年直接在河堤上就没回来有什么问题。

    并且多少是有点得了便宜还卖乖了——过年嘛，有些祭天、祭祖、接见大臣的仪式还是需要太子殿下参与的，既然太子殿下不在，空着会让人担忧国家后继无人，所以楚湘就自然而然地顶上了。

    这在文武官员视角里，就更是“果然我们将来还得服侍女帝”的政治信号，却又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只能看着楚湘在本属于太子的位置上，自己默默地忧心忡忡。

    但，还是有一些活动楚湘没办法搞定的——比如亲耕。

    倒也不是说扶犁有什么技术性难度，本来君王亲耕皇后亲蚕也不过是走个样子，指望不了皇帝耕十亩地然后皇后亲自去采它五十斤的桑叶，但……如果女人把亲耕和亲蚕都一块干了，那会给世人——尤其是抬杠属性点满的世人一个什么样的解读呢？

    男人们就可以对自己老婆说，你看皇家的女人都又是亲耕又是亲蚕的，什么事儿都没让男人操心，你就不能什么事儿都做好了，也不手心向上问我要钱，就死心塌地的伺候我吗？

    这自然是不占理的，妻子们一句“皇帝的丈夫可是死了，你也死一个，我保证年年给你烧纸”就能怼回去。

    可如今的世情仍然是提倡女子少言和顺从的，女人顶撞男人本来就容易招惹非议，倘若男人开始打老婆，女人又多半干不赢……算了吧，找也得找个男人在皇家开春的仪式上把地耕了，不要惹这种无谓的麻烦。

    往年徐影不用为这个事儿揪心，今年……既是皇室的仪式，又要借楚英打天下的合法性，就不方便让徐家的男人来亲耕，再能找的……

    小楚琏。

    这让看着荆王拜天地祭祖宗于是心里焦得不行的官员们，不少心里都多了一点暗搓搓萌芽的想法。

    但是楚琏也就是扶了扶犁而已，后面该读书还是乖乖去读书，没有半点出来争权夺利的意思，便让一干蠢蠢欲动的官员，只能强行按下了那一点悸动。

    安慰自己没得事！陛下今年才三十，最保守的估计也能活四十，十年之后要么太子殿下已经回来了，要么二皇子殿下也长大了娶妻了出来开府了可以结交大臣了，荆王即便不是出嫁而是招赘，可天下间的士大夫联合起来，难道还搞不定一个小小的荆王？

    并且，很快啊，京中就有一件奇事。

    四月份，料峭春寒刚刚褪去，人间四月芳菲尽的时节，二殿下楚琏在皇子所的住处，悄然开了满池的莲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