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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7章 家政
    许清露……许清露仿佛看了个科幻片,满心满眼只剩下了“阿巴阿巴阿巴”。

    她年轻,美貌,识文断字,知书达理,这个条件,找个男人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事实上也是,无论是附近村子里的年轻小伙子,还是书院里的年轻先生,甚至是朝廷里的年轻官员,对她都多有倾心。

    她是嫡女,偶尔会回许家村看自己母亲,老王妃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催婚她,但私底下落过泪,说现在什么都好了,你若是能找个好人家嫁了就更好了,可惜我帮不了你,你倒自己上点心呀!

    可许清露自己内心深处,其实并不想上这个心。

    她觉得现在自己的生活很好,也不想发生什么改变,蓦然回首,想想自己少女时代无忧无虑的生活表象下,其实也暗暗有“要是嫁人了婆婆不是个好人该怎么办”的阴霾,并且学琴棋书画,学管家理事,学得再好都缓解不了“如果婆婆就是不通情理就是要为难人该怎么办”的恐慌。

    只是少女时代的自己没有办法选择不成婚的,因为从古到今,就没有父母会支持女儿一生不嫁,而自己的无忧无虑是父母支撑起来的,父母一旦不想支撑,自己哪有什么权力拒婚。

    但现在有了,这样的权力是真的爽,都已经自由了,我为什么要为难自己跳回那个婚姻的坟墓呢?丈夫我可以亲自挑,可挑婆婆……怎么挑啊!

    午夜梦回之时,许清露也有做过梦——要是能不和婆婆住一起就好了,你强任你强,我不往你身边凑不就是了?

    但许清露也知道那是做梦,想想而已。

    现在听祝青萝这么大胆的一番发言,她仿佛……就……原来还可以这样?

    重新捋了捋祝青萝的逻辑,许清露弱弱地开口:“朱先生,我有一问。”

    “嗯?”祝青萝示意她说。

    许清露道:“有些人家里的婆婆是作威作福,自然不值得同情,可有些人家里确实婆婆体弱多病,做不了家务……”

    “公公是死的么?”祝青萝脱口而出,“什么活儿也干不了?一定得媳妇干?”

    说真的,其实我也同情婆婆的。

    同情年轻版本的她们,但凡不是自己做媳妇的时候也受尽委屈,等熬成婆之后也不会这么心理变态。只是都已经混成婆婆了,已经不算底层了,论拯救的紧迫性没有小媳妇们那么夸张,所以才就这么着罢了。

    认真算来,这其实是夫权和妻权的问题——凭什么孝顺父母、抚养孩子、洗衣做饭、洒扫庭院都是女人的事呀,男人是死了么?

    是,之前是女子没办法出门做工赚钱,男人既然提供了经济来源,女人自然要做好贤内助。

    可现在女人也出门了,那这个家务到底归谁,就很值得唠一唠了呀。

    许清露被祝青萝这么自然的开口噎到了,缓了好久才小声道:“要是公婆都体弱多病……”

    然后赶紧给自己叠甲:“您就不必说丈夫是个死人了,我知道倘若男子女子都赚钱养家,那家务当然该男子女子平等分摊而不是全归女子的道理,但是……丈夫也要做工务农,维持生计呀,两个人一天做工都够累了,也做不动什么家务了,那谁来干呢?”

    说到这里觉得不周延,又补一句:“不能指望孩子干吧——现在半大的孩子确实也能干活,可那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在我看来,无论男女,只要家里负担得起,小时候就是该读些书明点理的,干什么活儿呀。”

    祝青萝在心里“嘿”了一声——你还挺先进。

    但这不成为一个问题,祝青萝笑道:“外包呗。”

    “什么是……”许清露是真没听过这个词儿,“外包呀?”

    祝青萝笑:“用你熟悉的词儿应该叫雇工——衣服脏了雇人洗,家里乱了雇人收拾,卧病在床的老人和孩子可以雇人照顾,有什么问题么。”

    许清露觉得这不实用:“高门大户自然请得起,普通人家……”

    “你的观念里,这是不是等于买个奴仆。”祝青萝笑,“还得给人家发月例的。”

    许清露尴尬了:“……难道不是吗?”

    “不是。”祝青萝道,“那是高门大户的做法,小门小户有小门小户的思路——给人洗衣服,却不是只给一家人洗衣服,可以把一条街里有需要的人家都帮忙洗了,大件五文钱,小件两文钱,给人打扫房屋,同样可以把一条街里有需要的人家都打扫了,打扫一次十文钱,这样,你还会觉得贵么?”

    许清露:……噫?!

    看着小姑娘眼睛都亮了,祝青萝笑了笑:“并且这个收入对于给人洗衣服做家务的人来说也是值的——一天洗二十件,打扫十家屋子,就有一百文,假定一个月做二十天,就是二两银子,谁会嫌这个少呢?”

    说白了,其实就是把媳妇在家里的活儿量化了——家务本来就是产生价值的,一直以来媳妇都在默默产生这个价值,但没有人给她付工钱。

    这工钱也没法要,因为给自己家干活就是没法谈钱,但是给别人家干活呢?

    “其实在我看来。”祝青萝笑道,“与其小媳妇们在自己家里做家务还被公婆又是嫌弃手脚慢又是嫌弃不知省些柴米,还不如出去赚钱,再雇人给自己家做家务。”

    因为无论古今,家庭主妇和在外赚钱的丈夫相比就是矮一截的,谁怎么强调家务的价值都没有用,把一项一项的家务按照市场价格收费列出然后试图给在外赚钱的丈夫解释你看你该给我开这么多工资,丈夫还能怼一句“那我什么时候雇佣你了呢?有契约吗?”

    所以既然都是干活,就不要谈什么在家里干然后让家里人记你的情了,那点情分哪有白纸黑字和东家签的契约好使,逼急了契约是能去官府让大老爷主持公道的,在家里做家务的情分能算什么,和离的时候能分到更多的财产吗?

    许清露听得都呆了。

    太刺激了,大佬的思路原来是这样的吗?

    就……

    “您既然想的这么透彻。”许清露立刻就犯了懒癌,“什么时候安排一下那种可以洗一件衣裳五文钱的女工?”

    我很需要!我也不想亲自洗衣服!

    祝青萝不禁莞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