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么。”徐影问，“说说看，怎么个不错法儿？”

    这个范筠就有话说了。

    先说个前提，“互相看看彼此家里待字闺中的姑娘怎么样”是贵夫人们之间平时应酬必不可少的一个项目，为的就是一旦自己认识的人里面有合适的小伙子，当场就介绍了。

    尤其叶韶不太乐意参加这种活动，而她真的有两个儿子要找媳妇，特地和范筠说过，要是不嫌麻烦，平时弟妹出去应酬的时候就帮嫂子多留意留意，大恩不言谢！

    范筠不嫌麻烦呀，传统世家培养的姑娘就是背谱牒·学做为一家主母该如何运营整个家族·婚丧嫁娶各种大事怎么能面不改色一边安排上百个仆人各司其职一边能轻描淡写搞夫人外交·怎么选媳妇儿怎么嫁闺女。

    她到现在还觉得徐家人丁过于稀少没什么用武之地呢，好不容易嫂子托付，哪有不精心的。

    如果和嫂子关系一般，自己只准备随便看看交差，京中好姑娘还是很多的，可是嫂子待她很好，投桃报李，她要以世家挑媳妇的要求看女孩们，就觉得满屋子的烧火丫头。

    没办法，正经世家的姑娘们都跟着父兄被落罪了，现在京中高官曾经不过是中等人家，所谓富贵三代才知穿衣吃饭，小丫头们且得学呢。

    而就在满屋子的烧火丫头里，严尚书家里那个表姑娘就好得很突出，是比尤六娘都还要好的水平。

    “多大了？”徐影问。

    范筠笑回：“既是和六娘比，自然是差不多的年岁。”

    徐影哂笑：“倘若差不多，说她比六娘好，我是不信的。”

    ——楚湘当时考试来着！要说米小姐入选多少有点当时正在推广女子科举所以有政策性照顾的成分，人家尤六娘可是凭的真本事。

    要那个姑娘真能比六娘还好，楚湘怎么会不选呢？

    “陛下有所不知。”范筠笑道，“她是去年才入京的。”

    “哦？”

    那是严尚书妹妹的女儿，因父母双亡，来舅家投亲。

    严夫人对那表姑娘还不错，各种宴会都会带她前往，范筠就见过好几回，小姑娘待人接物都颇有条理，好像也会些诗书。

    小姑娘们之间会组个诗会什么的，传统规矩是外人看不到闺阁笔墨，但贵夫人之间还是有流传的，能看出文墨在小姑娘里算是很好的了。

    贵夫人们都是人精，严夫人看范筠对小姑娘有些兴趣，就来找范筠闲聊，说起让外甥女管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铺子和庄子。

    这是什么意思呢？

    达官贵人家里选媳妇的常规操作了呀，各种聚会上看样貌和举止，家庭结构就不用考察了大家一个圈子的心里都清楚，接下来无非是看看姑娘管家理事的能力如何。

    管家可不只是家里那几十号的婆子丫鬟家丁小厮，还有外头庄子的管事，铺子的掌柜——其实这么说来，世家大族里掌家的主母，比常规的两榜进士，于经济事务上，也不差的。

    对严夫人的暗示，范筠自然心领神会，还问起了铺子的名字，庄子在哪里，严夫人自然也告知了。

    等范筠回家派人一打听，真的不错，铺子卖些胭脂水粉，走高端路线，都颇精巧秀致，庄子更绝了，书院有什么新的农具那边用什么，用水泥修了灌溉的水渠，还有水车在日夜不休的运水。

    “确实让人眼前一亮。”范筠道，“之前那些世家培养出来，预备去别的人家做宗妇的女孩，也不过如此了。”

    但说完了好处，还是要谈一谈坏处的：“不过，那姑娘的身体可能不太好，弱柳扶风娇喘微微的，也不是咒她，但确实怕她回头年寿不永。”

    然后还要分析一下小姑娘的家庭地位：“这也罢了，还有一件——严夫人家里那个嫡次子，不是还没娶妻嘛。”

    “弟妹怕严家会促成这姑表之亲？”徐影问。

    范筠点头：“严尚书估计是这么想的。”

    徐影挑眉——你这一大段可是从给侄子选侄媳妇聊起的，到最后原来人家内部消化了，你不白忙活了么。

    范筠领会了徐影挑眉的意思，随即笑道：“妾旁敲侧击了一下严夫人，她也没有直接回，就是暗示了一句。”

    “怎么说？”

    “这不是。”范筠意味深长地笑了出来，“带她出来应酬了么？”

    ——如果我家已经内部消化了，我还带她出来干嘛？

    徐影真的……每次听范筠说起她们贵夫人之间那来回的拉锯和试探，就觉得你们这么有空干嘛不来建设国家呢？

    但话都到这份上了，她难免有些好奇：“所谓日久见人心，日日与那表姑娘相处的严夫人都不想她给自己做媳妇……”不会是姑娘有什么短板吧。

    “那是她短视。”范筠哼了一声，连不离口的妾都忘了，“我听她的意思，更喜欢自己姐姐家的闺女，才不要娶小姑子的女儿。”

    偏偏不好明着拒绝严尚书的心心念念，还有严家尚存至今的老夫人生怕自家外孙女嫁出去吃了亏，确实有内部消化了的愿望，她作为妻子和媳妇，不敢正面反驳，也只能是多带她出来，看看能不能给她寻到更好的婆家去堵婆婆和丈夫的嘴喽。

    徐影也就不好评价了，看着范筠八卦得这么来劲，便顺着笑道：“弟妹可算有心了，却不知嫂子怎么说？”

    “嫂子当然说好啊！”范筠道，“可是嫂子自己也说她说了不算，回头咱们家里也办个宴，请夫人小姐们都过来坐坐。”

    ——当年给徐鸣娶妻的套路了，让徐鸣隔大老远看一眼，这个时代让年轻男女谈上恋爱还是太炸裂了，但是看上一眼合不合眼缘还是有必要的嘛。

    “然后呢？”徐影问。

    “两个侄子不行。”范筠冷漠脸，“他们说喜欢人高马大最好还是骑射皆精的，不喜欢这样娇娇弱弱的姑娘，总之就是没看上。”

    徐影闷笑了一声。

    “但那真的是个好姑娘。”范筠开始推销，“陛下要说加恩严尚书家，老夫人和严夫人已经没有什么好恩的了，那嫡次子和庶三子属于不值得给恩典，就那个表姑娘……陛下不如，为太子殿下考虑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