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券公司这份工作是个闲职，尤其是被发配到服务站以后，伍勇已经十多天没去过了。

    过了前面几个月之后，凭借王卫国介绍的那帮拆二代开的股票账户，伍勇每个月都能收到两三千的佣金，加上一千出头的基本工资，每个月也能拿到个三四千块到手。

    其实伍勇也有几次想过干脆辞职算了，但想来自己学的是证券专业，留在证券公司好歹也能算的上学以致用。一年多时间在股市赚了几千万，相比起和程西子的合作，伍勇也不太愿意就这么离开这个自由且能赚到大钱的行业。

    这次被付雪梅赶鸭子上架，再加上之前被心胸狭窄的许总故意针对，伍勇也萌生了离开证券公司的想法。

    带着安清许回了一趟天城，办好了入职之后，伍勇就把自己在新城的那套房子钥匙交给了安清许，让她直接住进去。好在房子离新公司也就步行十分钟的距离，伍勇也就不用考虑安清许的交通通勤问题。

    上次在开工仪式的酒会上，伍勇和毛董的儿子毛哲混了个脸熟，而且毛哲也是新城置业的总经理。这次合作的新项目，新公司也是由毛哲担任总经理，所以伍勇带着安清许到毛哲办公室打了个照面就回了长河。

    过了几天之后，伍勇就接到安清许的电话，汇报了一些日常的工作内容以及一些会议的纪要。虽然伍勇是名义上的副总，但实际工作中新公司里的人都知道，这个副总并没有任何决断权，而需要汇报给他的工作也只是按照公司章程走流程而已。

    而伍勇则整天窝在胖子家里玩游戏，既不去服务站也不看盘，除了偶尔和丁宁约个饭以外，其他时间不是在睡觉就是在电脑上和胖子打dotA。

    就这么混混沌沌的过了一个多月，正和胖子玩的飞起的伍勇突然接到杨文文的电话，说许总在办公室等，让伍勇在下午3点之前赶回营业部。

    该来的总是会来，出发之前伍勇特意回城市花园换了套衣服。虽然十一月底的气温已经比较阴冷，但伍勇还是把上次参加开工仪式穿的那套杰尼亚加菲拉格慕的组合给启用了，为此还特地找了家椰岛造型去洗了个头，让发型师喷了点发胶做了个造型出来。

    两点五十左右，伍勇走进了营业部。

    在保安和前台三个美女的注视下，伍勇大步流星的直接走向许总的办公室，进门之后并没像以往那样小心翼翼的关上门，而是直接走到办公桌前面就一屁股坐了下来。

    “许总，杨队说您有事找我？”

    伍勇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各种假设，作为开拓综合业务的第一人，而且还一直是业绩靠前的渠道经理，只因为去别家证券公司参加个活动，就被无故发配边疆，有如此小心眼的领导坐镇，伍勇也不打算唯唯诺诺的装好人了。

    “小伍，上次跟你说的事，办的怎么样了？”许总靠在椅背上，漫不经心的看着电脑屏幕。

    自从上次开完一个单边户之后，伍勇就从银行卡里转了两千万进账户里面，做了几次7天逆回购，之后一忙就把这事忘了。

    “许总，那边的户我还没销，主要是里面还有一些股票没处理。公司这边我自己开了个深圳的账户，放了一些钱在里面做逆回购！”伍勇不太相信许总作为堂堂证券公司的一把手，会为了自己一个账户去几次三番找长信证券的人调交易记录。

    当时在跟长信那边的徐总沟通这事的时候，伍勇就已经把情况告诉对方了，如果损失一个以亿计的账户都还不足以让徐总动手查出这个内鬼，伍勇也就不打算继续把长信那边的账户留着了，这样太没有安全感了。

    “哦，上次胡主管跟我说过这事了，那你剩下的打算什么时候转过来？”

    等许总问出这个问题，伍勇拿起手机就拨通的长信徐总的电话：“徐总你好啊，我是伍勇！”

    电话那头的徐亮还在琢磨伍勇打这个电话的意图，伍勇就接着说：“徐总啊，上次你们营业部有人把我的交易详单给泄露了，这件事情你查的怎么样了？”

    徐亮清楚的记得上次伍勇在电话里说了要销户的想法，可过去一两个月了也没见伍勇亲自过来办销户，此时又突然打了电话过来兴师问罪一样的要个说法，一时间徐亮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看了看桌面电脑的时间，发现刚刚3点整，徐亮摸不准伍勇的想法，只好顺着说道：“营业部这边暂时已经锁定了几个有嫌疑的员工，你有什么想法？”

    “哦，，，，徐总，我没什么想法，这种泄露客户隐私的情况按你们公司的条例应该怎么处理？”伍勇一步一步的引导着徐亮说出自己想听到的话。

    听到按条例处理，徐亮马上就明白过来伍勇的用意。而且徐亮也大概猜到了伍勇此时应该正坐在许总的面前给自己打这个电话。

    “按条例的话是肯定要解除劳动合同的，而且这个情况还要上报证券业协会，如果造成严重后果可能还会涉嫌犯罪，是要上报有关部门的！”一旦上报协会，那这个人的从业资格就肯定不保，而要是事情闹大了，天平证券的许总肯定也会作为相关人员被牵扯进来。

    虽然长信证券和天平证券同属一类券商，但在公司背景层面，长信证券的总部就位于长河市，属于是地头蛇；而天平证券顶多是个外来和尚，基本没什么背景和根基。所以一旦这件事被闹大了，最后在协会和监管部门那里许总肯定是无法交代的，而徐亮则可以把情况上报之后借由总公司去出面。

    本来之前吃了天平证券许总的暗亏，徐亮即便是心有不平，也不想让总公司或者其他营业部的人看自己的笑话。现在伍勇主动递了一把青龙偃月刀上来，徐亮又岂能无动于衷？

    “如果我把这个人揪出来，按照流程肯定是要同时上报从业协会和证监局的，可这样一来只怕是会影响到你们许总，你要三思啊！长河的这几家券商不管怎么说都算是兄弟公司，闹大了大家脸上都不好看！”徐亮故意提高了音量，但心里却是已经笑开了花。

    一来二去之间，伍勇和徐亮都已经心如明镜似得，而此时坐在老板椅上的许总却有些不自觉的调整了几次坐姿。虽然表情上没有任何异样，但伍勇已经感觉的到对面的许总内心肯定起了不小的波澜。

    “这样就没必要了吧，我只是看不惯这种吃里扒外的人，拿着东家的薪水却背地里替别人做事，不给他点教训我情感上无法接受。但这样搞我也很为难啊，不知道徐总有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呢？”伍勇说到这里，就知道徐亮接下来肯定会抛来橄榄枝，也想顺便看看许总被人偷偷刺一刀会是什么反应。

    果不其然，徐亮立马就说：“这个简单，你直接跳到我这边来，到时候我给你安排个主管还是没问题的。关键是我会把这个吃里扒外的直接放在你手下，你想怎么办那就是你自己拿主意了，呵呵！”

    “这怎么行呢，为了这么点破事，还得专门占了贵公司一个职务，我何德何能啊！”

    “你就别谦虚了，你去问问和你们合作的银行网点，看你存一个亿进去，哪家支行的领导不得八抬大轿把你给迎进门啊，除了柜台要点技能，实在不行可以给你弄个闲职再配个办公室，不是一样天天看盘炒股吗，哈哈！”徐亮感觉伍勇并没有要跳槽过来的意思，而打完这个电话也大概率不会继续留在天平证券，不禁暗自庆幸能保住了这么一个大客户。

    等伍勇挂断电话，许总也明白了伍勇没有继续留下的打算，但也忌惮于徐亮和伍勇要是联手把事情搞大，到时候脸上无光的还是自己，也是开始和伍勇打哈哈道：“小伍啊，你可是为数不多的能从股市里赚到大钱的奇才，我们营业部还是很看好你的啊！”

    明人不说暗话，今天走进许总办公室，伍勇就是抱着要么辞职要么被辞职的打算。不过走进办公室之前，伍勇还是有些担心徐亮会不会配合自己。如果能演这么一出戏来，进退也还是掌握在自己手中，如果演砸了，那走出营业部之后也就只剩下办离职手续了。

    如今态度表明了，自己心中的那口怒气也就自然没了，回想起当初还是靠刘思琪才搭上了蔡总这条线，伍勇想着无论如何也不能就这么甩手走人，必须在临走之前给蔡总一个交待。

    走进蔡总的办公室，伍勇嘻嘻哈哈的喊了蔡总一声，然后才故作为难的说道：“蔡总，家里托人给我在老家找了份工作，我一个人待在长河也觉得没什么意思，所以我想辞职了回老家去。”

    蔡总并没有表现的太意外，而是示意伍勇转身把门关上。

    “小伍啊，当初我第一个派你到寿险那边去，营业部里是有些阻力的。不过你才过去没多久，就能打开局面，而且在大势不好的情况下把我们营业部的数据做到了全国靠前，这是我没有想到的，你是福将啊！”说完蔡总就离开了办公桌，示意伍勇到旁边的沙发上坐。

    递给了伍勇一支烟，蔡总也从茶几下面拿出了烟灰缸，一边点燃烟一边说：“我不知道许总为什么会突然把你调到那个鬼服务站去，但多少应该和你去长信那边参加活动有关。不过这都不重要了，我相信以你的能力，不管到哪里去都会有一番作为。我只有一句话，你什么时候想回来了，提前给我打个电话！”

    “蔡总，当初您能接收，我就已经很感激您了。许总那边，可能是因为我去长信那边的颁奖典礼让他觉得丢了面子，所才把我发配到了服务站，这我也能理解。”伍勇觉得既然决定离职，也就没必要有所隐瞒，于是接着就把具体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给蔡总说了一遍。

    听完事情的经过，蔡总半天没有说话，直到烟头烫到了手指才回过头来说：“你小子这一身行头都顶得上我一年的工资了，之前经常停在地库里的那辆路虎也是你的吧？”

    伍勇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我下去拿点东西，待会走之前在把离职手续给办了，谢谢您这一年多的照顾，希望您早日高升！”

    从后备箱里搬了一箱青花汾，又拿两条胖子给的中华，伍勇当着营业部众人的面搬进了蔡总的办公室，十几分钟之后从人事经理那里办好了离职，伍勇拿着一张离职证明就潇洒的走出了营业部。

    当了这一年多的客户经理，伍勇觉得自己还算幸运。当初进这家公司的时候，伍勇就听蔡总说过：三年胖，五年秃，八年就得脂肪肝。上次发烧在医院做了体检，除了睡眠有些不足以外，医生说身体各项指标都很正常，伍勇当时还有些担心时间久了会不会也逃不脱这个规律，这下好了，彻底逃离了这个顺口溜。

    离开天平证券，伍勇马上给徐亮打了个电话，喊他出来吃饭。刚开始原本不太愿意的徐亮，听到伍勇说已经从天平证券离职了，便马上改了注意说道：“这可是要庆祝庆祝了，我定地方，你待会直接过去就行，哈哈！”

    其实伍勇并不是想和徐亮搞什么庆祝，而是从电话里就听出了他对许总的各种不满，所以伍勇借着这次离职，就想跟徐亮做个交换。

    到地方的时候，原本还担心徐亮叫了其他人作陪。走进包间一看发现就徐亮一个人点了一桌子菜开了一瓶五粮液，伍勇就开始有些佩服他了，能够做个一个单位的一把手，再不济也得有两把刷子才行。

    很显然徐亮也知道伍勇不会无端端喊自己出来吃饭，肯定是有事要谈，才找了个比较僻静的地方。

    类似这些察言观色和工于心计的职场特质，伍勇是既羡慕又厌恶。有时候你都不用说话，别人就能通过你的表情和举止猜测出你内心的想法，而类似于孙子兵法那样的职场明争暗斗，伍勇更是不屑一顾。

    酒过三巡，徐亮拿起纸巾擦了擦嘴，松了松皮带，调整了一个更放松的姿态才慢悠悠的说：“无事不登三宝典，有什么想法可以直接说，哈哈！”

    “徐总，你有没有办法把这件事情通过非正式渠道反映上去？就是既不要闹出很大的动静，但又要让天平证券总部的人知道？”伍勇抱着试探性的问了徐亮，想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态度。

    “这样做我可不保证后果，难道你们许总又搞了什么飞机，所以你才受不了离职的？”徐亮不明白伍勇的目的，既然想曝光出来，那还考虑这些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