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怀疑巨型驯鹿血液的负面效果远不止腥臭这么简单。
能够通过呼吸道伤害人体的,除了气体小分子以外,还包括有气凝胶一类的漂浮微粒。
之前果戈里透露,在驯鹿血液之中包含有大量的重金属,以及一种特殊的酶蛋白。
这种特殊的酶蛋白能够严重腐蚀人体的口腔黏膜,可最终的结果却是导致人体以中毒的方式死亡。
这种中毒的过程,有可能就是特定生物蛋白质被酶解为有毒多肽的过程。
驯鹿血液所带的这种腐蚀性,一旦作用在普通尸体上形成致命气溶胶,那么我们所在的这片地界将会成为一片死域。”
白宁的这种分析让江映雪背脊发寒,如果死亡的驯鹿真是一种生化武器,他们等同于被关在一间毒气室。
更为可怕的是,毒气室的大门看似敞开着,但是外围却潜伏着更为恐怖的威胁。
坚守,等同于慢性死亡。
转移,更可能瞬间团灭。
横亘在江映雪面前的,似乎是一条死胡同,里面没有希望,只有死亡。
“有准备好临死前杀了果戈里吗?”
巨大的危机感激发了江映雪的冷酷,冷面寒霜的容颜被防毒面具遮挡,清冷的声音传递出来,带着沉闷的沙哑。
“死,倒是不至于。
果戈里来此的目的是为了探秘,可不是为了诱导我们送死。
在这种基本行为逻辑主导之下,就算这片区域之中所发生的巨变远超预期,大到连果戈里都始料未及,但也依旧不足以致命。
苏联人当初被迫离开这里,绝不可能是因为这种小意外。”
白宁的回应倒是依旧轻松,这不禁让江映雪浮躁的内心重归些许平静。
“我们总得想个办法反击一下,不然,总感觉像是被一条狗绳子拴着,确实不自在。
所谓攻敌所必救,我就不信那群野猪就没有弱点。”
江映雪此时的杀气很重,局势的复杂程度让其有种深深的无力感,心中的骄傲情绪让其想要疯狂地发泄,杀掉所有能够杀掉的存在。
“有弱点,也在我们的能力之外。
焦急没有任何的用处,豪赌只会让时间优势离我们而去。
当前我们与野猪群的较量,就是一场有关于耐心的较量。
沉不住气的,会被快速淘汰。”
望着面前逐渐变得有些不同的黑暗,白宁的回应依旧平淡,这让江映雪的焦躁内心也产生了些许的感触。
在外部刻意挑衅之下,在强大的生存压力逼迫之下,她江映雪的心理状态似乎变得愈发的浮躁。
这种掌控感缺失的焦虑,倒逼江映雪开始反思自己的心态问题。
都说逆境是磨砺人心的最好利器,有白宁这种存在的支持,江映雪觉得这倒是一个磨砺自己心态的最好机会。
或许,只有洗尽铅华的返璞归真,才是真正的无所畏惧,才是真正的虚怀若谷,真正的宽宏可忍。
……
密林深处肯定有什么东西在骚动,那种远在天边,却又近在眼前的危机感,让一股更为疲惫的感觉压在众人心头。
黑夜静谧的安抚,似乎只局限于眼神之中,沉重的眼皮正在催促着大脑进入沉睡,可是身体的求生欲又让人艰难徘徊。
什么时候危险才会降临?
这种毫无意义的苦等,还不如痛痛快快地睡上一觉,死了就死了,总比在这里煎熬要强。
防毒面具下的人群开始陆续开小差,闭目养神的比比皆是,很快便有轻微的鼾声传出。
这是一次集体的陷落,是长久的疲惫和高度紧张的精神所共同导致的一次精神崩溃,伊万就算想要驱使,打醒这个,那个又睡着了。
“两位老板,我的人连续奋战好几天,现在都困得打瞌睡,要不要再减少一批防守人员,让他们休息一会?”
没有丝毫的办法,伊万只能亲自跑过来请示,希望能够通过增加休息人数来挽回些许的颜面。
“让他们原地休息。”
反正有高层预警,让这帮出力的好好休息也是应该的,江映雪冷冷的吩咐一句。
得令的伊万开心离开,营地之中瞬间躺下一大半,阵阵的鼾声透过防毒面具传出,透露着一种沉闷的压抑感。
鼾声延绵,黑夜苦长,仿佛这种美景只消延续片刻,便是明天最为绚烂的朝霞。
不对!
这种集体犯困的外部表征完全不对!
这帮亡命徒虽然经过数天的劳累,又被零星的野兽群不间断骚扰,但是他们都经过轮换休息,甚至还会见缝插针地找机会休息。
如此惜命的一群亡命徒,更是善于熬夜声色犬马的亡命徒,不可能会在这种程度的紧张氛围下如此不堪,才放松了这么一会就开始打瞌睡。
导致亡命徒们嗜睡的关键,很有可能与营地四周的腥臭血液相关!
巨型驯鹿血液溶解血肉产生气溶胶的速度,远大于所有人的预期,大量的气溶胶堵塞了防毒面具的过滤器,气闷的亡命徒在拉扯调整防毒面具的过程之中必然会导致部分有毒气体被吸入。
这些被吸入的有毒气体,才是导致亡命徒们嗜睡的关键原因。
反观白宁和江映雪,由于他们站在篝火旁边,火焰的热辐射让他们周围的气溶胶含量很少,所以他们才没有嗜睡。
“伊万,快点让你的手下更换过滤片,在营地四周点燃篝火,将那些叫不醒的人员抬到篝火旁边安置。”
白宁呼叫伯新山,让其紧急通过对讲机联系伊万,这让同样昏昏欲睡的伊万心头一惊,感觉自己中招的他连忙更换过滤片。
一如白宁所言的那样,很多的亡命徒似乎陷入到深度睡眠之中,怎么叫都叫不醒。
于手忙脚乱之中,防毒面具的滤片换了,营地四周的篝火终于被陆续点燃,营地大亮的同时,也愈发凸显出尸堆的狰狞恐怖。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还未感叹白宁的及时救场,营地之外再次传来一阵稀疏的蹄踏之声,很明显是兽群的攻击再次降临。
憋在防毒面具之中的亡命徒们相当疲惫,呼吸是所有力量的来源,长时间的缺氧任谁也扛不住。
但此地的环境太过于诡异,想要活命,他们就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稀稀拉拉的站起一圈人,所有人手中的武器全部紧握,望向那片骚乱传来的方向。
一团灼热的生物气流似乎由远而近,可以明显感应到是一群驯鹿在快速靠近,没有树木沉闷的倾倒之声,看来只是一群普通的驯鹿。
这种东西目标大,易于击杀,野猪王费了如此巨大的力气,就是为了让一群普通驯鹿打前锋吗?
又或者,这群普通的驯鹿是特殊的,他们要么是用于刺激其他巨型驯鹿的牺牲品,要么就是身具什么更为特殊的攻击属性。
几分钟之后,鹿群的声音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之中,奔跑的速度很快,群落之中透露出一种慌乱的情绪波动,像是在逃命。
营地外围的尸山血海对于驯鹿群的刺激似乎很大,领头的驯鹿正在竭尽所能地偏离营地方向,但密集的树林让它们很难从容转向。
还未等驯鹿群的反应达成,一阵零碎的枪声便响了起来,领头的驯鹿应声倒地,后面的鹿群更为慌乱,大有一哄而散的趋势。
“老板,这群驯鹿似乎并无任何的威胁,要节约子弹吗?”
面对此种完全不同的景象,伊万也及时叫停了开枪的节奏,向江映雪请示了一句。
“继续开枪射杀。”
没等到江映雪的反馈,白宁率先通过翻译发表了自己的建议。
没想到对讲机之中回应的是这种无情的话语,一时之间枪声大作,郁闷的亡命徒们盲目地发泄着心中的愤恨与不满。
“这群鹿看似在慌不择路的逃生,但既然能够被野猪王驱赶过来,其身上肯定拥有利用价值。
你难道就不害怕它们又是一群用于吸引仇恨的弃子吗?
虱子多了总不是一件好事,我们的弹药确实有限。”
对于白宁这种斩尽杀绝的举动,江映雪并不阻拦,但其中的缘由,她还是想要了解清楚。
“我们所在的这片区域弥漫着有毒气溶胶颗粒,野猪群若是想要利用兽群冲散此处的气团,以便为后续的大集群攻势做铺垫,数量必然需要很多。
像这种零星的兽群,要么是为了继续性骚扰我们,让我们因为躁动而吸入更多的有毒颗粒。
要么,就是在这群驯鹿身上隐藏有什么重大的秘密。
不管是哪一种,死了终究是清静一些。”
白宁的回应十分简练,所说的内容并未超出预期,江映雪也是顿感索然无味。
唯一有惊喜的依旧是对于野猪王狡猾的认知,长久的相互博弈,确实会让其快速地成长。
不多时,所有的驯鹿全部倒下,远处的血腥热气弥漫开来,使得深夜的密林之中仿佛飘荡起一层迷蒙的血雾。
是幻觉吗?
还仅仅只是因为这密林晚间的冷风吹荡起血液的热气,迷幻了此处日渐压抑的空气。
就在亡命徒们大松一口气的当口,一只重伤的驯鹿摇摇晃晃地重新站起,赤红的双瞳望向营地这边,迈出的四蹄仿若疾风,以一种势不可当的压迫感向营地这边冲来。
诈尸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