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的举措,你难道不准备解释解释吗?”
江映雪指着身侧的门洞笑着问道,语气略带调侃,但又不止于调侃。
“蒙混过关的机制有很多,同伴是,敌人也是。
这处远古遗迹的机制已经残缺不全,漏洞只要有效,钻哪里的漏洞都是一样的。”
白宁的回应很简略,一如既往的简略。
对此,江映雪只觉习以为常,能够从中解读出一定的内涵就行。
当前在事实层面的成功,你可以将其解读为是白宁运筹帷幄的结果,也可以将其解读为是白宁误打误撞的结果。
对于结果的详尽解读只会让人沉浸于错误的成功经验之中,以致催生出不应该出现的骄纵情绪。
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界生出不应该有的骄纵情绪,这种错误的心态通常会导致全军覆没的灾难性结果。
“通道出现了,且是借助机制缺陷开启的通到,你觉得,这条通道会将我们给引入哪里?
如果管理核心将我们给标定为危险分子,设定了抹杀的最终属性,我们接下来的行程就是自取灭亡。”
冒充内部人员,通道的尽头就算有危险,也是远古遗迹的整体风险。
冒充危险分子,就算通道尽头没有危险,管理核心也会额外的增设危险。
这就是白宁话语逻辑之内的天然危险,江映雪此时将其给点明出来,并不一定出于畏惧,更多的则是在坚定心中的某些最终决断。
这道门洞可以被打开,那么也会被再次关闭,就算留下交流信息,伊万能够重复开启也只是一个概率事件。
毕竟刚刚触手破坏事件的连锁反应算是远古遗迹的一些紧急应对机制,很可能会在伊万到来之后会被管理核心给彻底废弃。
到时候伊万想要通过破坏某些东西来再次开启门洞,难度就会上升一个档次。
并且,两拨人同时被标定为危险分子,最优的办法就是将其给彻底分开,以降低其整体危害属性。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现在一旦进入这条通道,他们的后援可能就此断绝。
“探险向来都是自绝生路。
那条隧道的整体机制我们并未知晓,谁又知道伊万的最终目的地会是哪里?
他能不能最终抵达这里都是一个巨大的疑问。”
白宁能够明白江映雪的话中所指,但他的态度终究不会有多大的改变。
对此,江映雪只是轻叹一声,扶起地上依旧昏迷的阿龙直接朝着门洞深处走去。
这处重归于黑暗的空腔,只剩下一盏不断闪烁的信号灯预示着有人来过,其下压着一张便签,记载着之前的成功经验。
门洞重归于镜面,空腔之中的异常也最终归于死寂。
人来时会改变一处的痕迹,痕迹再重,也只是些许清风的回旋。
不需太长时间,所有的一切都将会变得陌生。
陌生的是黑暗,陌生的也是挑战此处的胆量。
……
甬道悠长,光照依旧投射不到尽头,一如先前的垂直黑暗再次重现一般。
地下空腔果然是一处孤立的研究设施吗?
早就有此预想的白宁前进得不急不躁,一旁的江映雪也是闷不做声。
两人的脚步声在隧道之中清晰清脆,仿佛正向着无限远投射出去。
漫长的旅程终究会让人感到乏味,江映雪在这种默然不语的氛围之中终究有些耐不住性子。
“休息一会吧。
如果我们永远这样走下去,会不会在这里饿死?”
负担着阿龙和几十斤的装备,江映雪说话的时候已经有些气喘。
“预期之内的东西,还不至于让人感到绝望。
这条长廊越是漫长,其实也在证明这处远古遗迹的恢宏程度。
甚至我们更应该期望这条隧道足够长,这样存在于这里的岔路就越少,伊万追上来的概率也就越大。”
白宁的回复像是一种鼓励,是对于当前困境的一种良性解析,但江映雪觉得其核心意义绝不会如此。
畏惧于环境的恶劣,这绝不是白宁的性格。
略略看了一眼身旁的白宁,看着他低头沉思的样子,江映雪倒是觉得有些有趣。
“既然你这么的乐观,那么你倒是猜测一下,这条长廊的尽头会是什么。
按照管理核心紧急避险的特性,我们的前途应该会是一片灰暗。
甚至有可能就是一片没有任何生路的废墟。”
像是一种刻意的悲观,又像是一种带着浓浓主观故意的调侃,目的就是为了激一激白宁。
莫名其妙的一种情绪波动,与江映雪的本性不合。
给人以一种怪异迎合怪异的戏剧效果。
莫名其妙的有些令人匪夷所思。
“走了这么久,你难道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吗?”
像是一记猛然的当头棒喝,惊得江映雪背脊发寒。
安逸的环境和心境也是异常吗?
可是在经历过幻境迷宫和精神污染之后,江映雪也不能完全否定这样的可能性。
“是不是有点太过于杯弓蛇影了?
安逸的环境产生安逸的心境,这不是很正常吗?”
江映雪下意识的反驳,让她心中的震惊之色更甚。
为什么脑子像是不受控制了?
“精神折磨可不会永远局限于负面情绪。
所谓大喜大悲,反差永远都是凸显极端情绪的利器。
再者,消耗心神的方式也不会永远局限于痛苦。
快感和痛苦都会让神经系统陷于疲乏。”
白宁的回应像是恒古不变的古井不波,冷静的让江映雪觉得自己像是个笑话。
疯狂的时候不顾一切,冷静的时候更是让人细思极恐,面前的这个男人,真是让人难以进行评价。
如果按照白宁的逻辑进行扩展,他们当前已经处于控制核心的陷阱范围之内。
这是一个令人感到沮丧的推论,也是注定要去面对的不利局面。
“如果说顺境是一种不利局面,那么是不是意味着我们马上就要遭遇其他的各种情绪隧道?
甚至之前的精神污染也要再次降临,再加上幻境核心的双重威慑,继续走下去,真的有意义吗?”
既然白宁将四周的所有一切全都归结于危险,那么江映雪索性将这样的压力加到最大。
将危机明了化,就算如泰山一般让人感到不可承受之重,这也仅仅只是一些可以被量化的危机。
死和惨死,在这一刻其实并无任何的区别。
面对江映雪这种近乎于赤裸的言论,白宁也感到有些意外。
这种表态已经不能称之为附和,更像是一种狂放的自我舒展,优雅中带着隐隐勃发的野性,充满独属于江映雪的魅力。
“你有这种准备就好。”
短暂的回应就像是一种认同,也像是一种别样的肯定。
默默无言,短暂的交流就像是片刻的闲谈,没有任何意义,无所轻重的模样。
漆黑的隧道之中寂静无声,仿佛能够永远的步行下去。
当黑暗让时间变得没有任何意义,距离也显得是如此苍白。
不知道向前又走了多远,三人的队伍再次停了下来。
休息是一方面,更多的还是因为白宁心中的疑惑。
看着低头沉默不语的白宁,江映雪想要询问一些什么,但又觉得有些无从开口。
先前的谈话似乎已经将所有的内容穷尽,此时的他们就像是末日求生路上面的伙伴,困苦让语言变得乏味,沉默不语才是常态。
彼此之间更多的是一个眼神就能心领神会的默契,但在当前的状态却显得有些鸡肋。
彼此之间懂得再多也没有任何意义,对于整体大环境的未知才是根本软肋。
这条看似普普通通的隧道,在其中到底蕴含有什么危险秘密呢?
因为这种无从入手的挫败感,江映雪的心中突然生出了一种无名怒火。
纵使只是一闪而逝,也让江映雪的心头生出一股强盛的警觉。
这种不合秉性的情绪波动是突兀的,也足以证明白宁之前的预测言论。
这条隧道确实诡异莫名,躲在暗处的管理核心更是给人以一种神鬼莫测之感。
甚至反思一下之前的经历,白宁首先言明扮演内部人员的方式来骗开通道,随后又以一个破坏者的方式成功的逼迫管理核心打开了通道。
如果管理核心已经监测到白宁的意图,并试图借着白宁的意图设定下陷阱。
那么不管白宁扮演内部人员像不像,又或者是另辟蹊径的开始扮演破坏者,只要白宁依旧想要进入远古遗迹,管理核心都会给其开门。
所以,只要他们踏入这条通道,等待他们的必然会是绝对的困境。
这和白宁之前的整体想法相契合,江映雪也只是认定白宁刻意的将这部分给隐瞒了。
谁也不知道在白宁的心中到底憋着多少想法,谁也不能要求白宁将自己心中的想法和盘托出。
“通道如果注定是条死胡同,难道不能另辟途径吗?
要知道,我们现在已经算是身处于远古遗迹之中,就算只是外围区域,也断然不会是绝路。”
两者之间的交流已经趋于一种意识流的闲聊,感觉江映雪想要努力追上白宁的步伐,又感觉只是一种各自想法的简单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