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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拳怕少壮,御史台互殴
    自古文人易悲怆。

    石介的猝然离世,让很多士大夫官员和书生士子都忍不住抒怀悼念。

    欧阳修为他亲撰墓志铭。

    大儒孙复、胡瑗连讲七日《徂徕集》。

    泰山书院的学子为其雕刻石像,置于泰山之麓。

    杜衍、范仲淹、富弼、蔡襄、孙甫等人纷纷撰写诗文悼念。

    ……

    数日后,就在石介之死的伤感氛围快要在汴京城消失时。

    一条爆炸性的消息传来。

    负责处理孔直温造反案的官员向朝廷汇报。

    在孔直温家中,发现了其老师石介写给孔直温的书信。

    其中,还有国子监直讲孙复的一些诗文。

    书信称:石介乃是诈死,实则已入契丹密谋起兵,而富弼为内应。

    此条消息,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让整座朝堂都震颤起来。

    石介和富弼本就有谋逆嫌疑。

    而今石介的学生孔直温谋反为实,又搜出了双方书信,怎能令人不生疑。

    赵祯立即命京东提点刑狱吕居简彻查此案。

    石介的家人也全都被拘押入狱。

    ……

    与此同时。

    一些悼念石介的人慌了。

    数名胆小怕事的官员书生甚至偷偷将《徂徕集》烧毁。

    杜衍、欧阳修、苏良等人自然是不相信石介造反的。

    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教书先生,满脑子都是儒学思想,怎可能造反。

    而这时。

    王拱辰、刘湜、李定、钱明逸四名台谏官出手了。

    四人如同商量好一般。

    一人弹劾当下的国子监直讲孙复,称其与石介亦师亦友,与造反者孔直温又有书信往来,应当立即停职查办。

    一人弹劾富弼,称富弼有谋逆嫌疑,应立即罢黜其京东西路安抚使之职,让其回京候审。

    一人弹劾范仲淹,称范仲淹与富弼交好,必然知情,也应免去其陕西四路缘边安抚使之职,命其回京,证明清白。

    还有一人弹劾了所有悼念石介的官员,认为这些官员都有与石介串通一气,企图造反的嫌疑,理应重点审查。

    ……

    第四项弹劾,等于将近三成的京朝官都弹劾了。

    赵祯虽生了疑心。

    但也知凭借一封书信,便让两位边境高官回京受审,甚是不妥。

    他看过这四道弹劾奏疏后,只下了一道命令,令国子监直讲孙复免职,暂居家中。

    孙复与石介交情甚笃,与孔直温也有来往,必须查一查。

    欧阳修知晓王拱辰等人的弹劾内容后,直奔垂拱殿。

    称以性命担保,石介和富弼绝无造反可能!

    另外,欧阳修还认为,事发之地的主官乃是夏竦门生,夏竦与石介交恶,此事定然是夏竦在栽赃陷害。

    赵祯根本没有与他多言。

    以一句“待审讯结果出来后再议”,便将其打发走了。

    翌日。

    苏良刚来到御史台,便听到一件让其甚是难受的事情。

    昨晚。

    大儒孙复在家中自缢求死,欲以一命证清白。

    好在其家人及时发现,将其拦了下来,才救下他一条命。

    像孙复这样的大儒,为人师表,将名声看得比性命都重要。

    平日里,谨言慎行,无人能找出他半分不是。

    怎能容得别人如此污蔑!

    苏良长呼一口气。

    将这笔账算在了王拱辰、刘湜、钱明逸、李定四人的身上。

    若不将这四人赶出台谏,恐怕朝堂将终日难安。

    就在这时。

    院子内突然传来谏院右正言钱明逸的声音。

    “李兄,昨晚孙复若真要自缢身亡,可就便宜他了,他作为石介至交,一定有问题!”

    钱明逸站在一棵槐树下,一脸兴奋地说道。

    “没错,这一次,恐怕要贬谪不少人了!”李定的脸上也满是笑意。

    二人与石介素无来往。

    而悼念石介的大多数官员都是他们仕途上的绊脚石。

    见石介牵连了多人,二人自然开心。

    苏良听到此话,脸色铁青,大步走了出去。

    一旁的周元见苏良攥着拳头,连忙紧随过去。

    “二位,结果没确定前,最好积点口德,不然会遭报应的!”苏良冷声道。

    钱明逸睥睨地看向苏良。

    “苏良,在台谏,你还没有指手画脚的资格,你以为我不知你打的什么如意算盘,巴结上包拯、欧阳修便能青云直上了?本官告诉你,就凭你这种性格,以后有你的苦吃着呢!”

    在小人眼中,世上皆是小人。

    苏良没有还嘴。

    他大步走到钱明逸面前,突然露出一抹笑容。

    就在钱明逸不知苏良要干什么的时候,苏良突然出拳,一拳打在钱明逸的脸上。

    “砰!”

    后者还没回过神儿来,苏良又是一拳。

    “砰!”

    这一拳,直接将钱明逸的嘴巴打出了血,后者一屁股坐在地上。

    不远处的周元看得都呆住了。

    “苏……苏良……你竟然敢……”一旁的监察御史李定,话还没说完,苏良便一脚踹在李定的肚子上。

    “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而后,苏良又是砰砰数脚。

    他早就想揍二人一顿了。

    李定捂着脑袋,趴在地上一动都不敢动。

    钱明逸则是嘟囔着:我……我一定要让台长将你逐出去!

    苏良见周围除了周元外,并无他人,便又使劲踹了钱明逸两脚。

    一边踹,一边骂道:“尔等狗彘鼠虫之辈、焉能与我同为台谏官!”

    砰!砰!砰!

    苏良又是数脚,踹得二人抱着脑袋,根本不敢说话。

    不远处。

    周元看得目瞪口呆,喃喃道:“景明,真性情也!”

    苏良打完后,看向周元,笑问道:“要不要也来两脚?”

    周元连忙摇头。

    在衙署中殴打官员,还是自己的上官,这个罪名可不小。

    苏良却毫无压力。

    其弯腰在地上抹了一把土灰擦在脸上。

    然后脱下靴子,在衣服上又印下数个鞋印。

    随后,他又朝着嘴唇使劲一咬,淡淡的血迹从嘴角溢出。

    苏良朝着周元说道:“子雄兄,你可是证人,我身上这几脚都是他俩踹的,我的脸也是他俩打的。”

    周元一愣,瞬间明白了。

    他转身向后走了两步,然后回过头来,一脸惊讶地说道:“三位,你们竟在此互殴,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钱明逸和李定听到“互殴”二字,气得差点儿没有昏厥过去。

    他们擅于对付那种光明磊落且清高的士大夫官员。

    遇到苏良这种明着来的混不吝,他们简直就是遇到了克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