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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黎爷
    压在心头多日的大石落地,黎渊难得舒缓,昏沉沉睡去,再睁眼,大雨已停,天色微亮。

    老韩这手正骨的功夫,真神技啊,就那么一抖,爆发的暗伤去了一大半。

    舒展筋骨,黎渊只觉内外通透:

    爽!

    听着浑身骨节摩擦的‘噼里啪啦响,黎渊觉得自己的内劲又有长进,似乎七星横练身也有不小进步。

    真,自虐武功啊!

    心里嘀咕了一声,黎道爷觉得自己的心情比今天的天气更晴朗。

    兵道斗杀锤,想用就用,想练就练,再不用避讳谁了,曹焰的窥视与压制,也完全不复存在。

    如今的锻兵铺,只有两个掌柜,老张头和自己。

    今个,赏你一抹丹药!

    用指甲盖刮了一抹蕴血丹的药粉给小耗子,黎渊大踏步来到院子里,一甩手,练功锤已破空而动。

    不是白猿锤,而是斗杀锤!

    ……

    ……

    内外城的喊杀声持续了足足一夜。

    第二天,当提心吊胆的百姓们推开门时,惊奇的发现,好似昨夜什么都没有发生。

    一队队城卫巡视街道,连夜冷雨冲走了一切痕迹。

    邱捕头?

    有小贩惊呼一声,在街头上看到了失踪多日的邱达。

    他穿着皂角服,背着一口断裂的宽刀,一如往常般,带着一班衙役匆匆走过,不少人议论纷纷,很是诧异。

    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三河帮驻地起火,死了好些人啊!天刚亮时,我看到一辆辆马车,拉着不知道多少具尸体往城外去了……

    何止三河帮?柴帮、渔帮也都遭殃了!死得好,老子天天砍柴,累死累活要上供一半给他们!

    听说,他们谋害了邱统领,神兵谷的大人们来清算了!

    ……

    邱达止步,扫了一眼路旁的早点摊,几个食客忙低下头去,不敢说话了。

    锻兵铺曹焰,联合内外城十数家势力,勾结大盗年九,谋害了路县令、邱统领,昨夜已然伏诛!

    有衙役敲动铜锣,高声说着。

    一条条街道,都有衙役通知,安抚人心,也数着各家势力的罪状。

    内外城的百姓们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无不哗然。

    那伏诛的一家家势力,对于他们来说可都是了不得的庞然大物,一夜之间全部坍塌,自然引起莫大的震动来。

    三河帮、柴帮、渔帮驻地都空了,各家小头目,加上顽抗的帮众全数格杀……城卫们正在清点缴获。

    听着属下的回报,邱达面无表情,心中却是痛快至极。

    过去的几个月,他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四处躲藏,几次都差点被砍死街头,可都拜这些人所赐。

    大伯,你可以瞑目了!

    邱达心中黯然。

    纵然这些凶手伏诛,但他大伯也回不来了,邱家的脊梁生生被打断,除非自己也修成内壮,否则,再难有之前的声势。

    甚至夺回来的家业,也未必就保得住。

    除非能再度搭上神兵谷……

    捕头,有,有一家,昨夜无事发生……

    邱达猛然抬头,隔着一条长街,他已经看到了那衙役所说的那家势力:

    锻兵铺!

    ……

    世间有三苦,撑船打铁磨豆腐。

    锻兵铺是内外城有数的势力,但拜入锻兵铺的学徒们,必然

    是相对来说最穷的那一类人。

    一众衙役敲着铜锣通知,昨夜发生了什么,锻兵铺的学徒们当然也听到了,但除了少数逃走之外,大多数的学徒都没走。

    大掌柜也死了?!

    宿醉的张贲揉着眉心走出门,听到这个消息,顿时懵了:怎么,怎么可能?!

    他三步并一步冲到人群中,看着一团烂泥般的曹焰,一个踉跄,差点昏厥过去。

    师傅!

    王虎反应很快,保住张贲,猛按人中,好一会儿,张贲那口气才喷出来:

    天杀的,谁要灭我锻兵铺吗?!

    一点活路都不留啊!

    秦熊、唐铜、于真、曹焰……

    不到一年,锻兵铺的管事的,居然死了一茬!

    师傅,节哀啊!

    张老,您别太伤心了,您要出事了,我们怎么办?

    张老……

    一众学徒、护卫们都涌了上来,生怕张贲也出事。

    我,我……

    张贲喘着大气,这才想起来:赵,赵头领呢?

    赵,赵头领……

    围着的学徒们脸色皆变了,还是王虎低着头回道:

    赵,赵头领昨夜全家逃亡……现在,只怕,只怕都在乱葬岗……

    什么?!

    张贲差点再度晕倒。

    听着一众学徒七嘴八舌的声音,他才知道昨夜到底发生了多少事。

    内外城十多家势力,除了锻兵铺之外,全部被扫灭了,除了普通学徒和帮众,所有的头目、管事全被城卫绞杀了!

    黎渊呢!!

    一把推开四周的学徒,张贲脸色煞白,已经不敢想象了。

    王虎等人面面相觑,他们根本不敢出锻兵铺一步,可听着外面的铜锣声,也都脸色不好。

    这时,有声音传来:

    黎爷自然无恙。

    谁?

    张贲定了定神,才看到鱼贯而入的一众衙役:

    邱达?你,你没事?

    邱达被通缉,在前几个月也闹得沸沸扬扬,他自然知道的,还暗叹过人走茶凉。

    承蒙方女侠搭救,韩老庇护,邱达侥幸逃得一命……

    邱达微微抱拳,态度温和,让他身后气势汹汹的一干衙役都不由得错愕,之前那几家,捕头可不是这个态度。

    邱捕头安然无恙便好。

    张贲觉得自己昨天喝太多了:邱捕头说的黎爷是?

    正是您老爱徒,黎渊,黎大爷!

    黎渊?!

    邱,邱捕头叫他黎大爷?!

    黎渊他,他……

    张贲有些发懵,一干学徒们更是哗然,便是一旁的岳云晋、吴明等人,也都不由得错愕。

    邱达虽然只是捕头,但他可是早几年前就养出了内劲,加上手下的一班衙役,在内外城的名头可是很不小的。

    黎,黎大爷应该在吃早点,待他来了,诸位便知。

    有衙役上前说着,总觉得心里别扭。

    黎渊的名声可不小,锻兵铺新秀,能打上品利刃的匠师,锤法圆满,被方女侠看重的高柳县天赋第一人、锻兵铺半掌柜……

    可一年前,那还只是柴渔坊一个破落户。

    何止是他们,邱达心中也十分别扭,他还记得大半年前,自己经秦熊领着,来审问的那个学徒恭谨的模样。

    才一年啊……

    ……

    老韩真讲究啊,内外城十几家,真就留了锻兵铺没动。

    提着小两米长的大锤吃着早点,黎渊都有些惊异。

    他自然懂分寸,曹焰作为首恶之一,锻兵铺不可能不被清算,所以昨夜他只为张贲求了情而已。

    没想到啊!

    三两口吃了剩下的馒头鸡蛋,黎渊这才不紧不慢的走向锻兵铺,把玩着更换下来的长柄六棱锤,心中很是不舍。

    这是他入手的第一把三阶,而且是极为契合自己的长柄重锤。

    一口三阶重锤而已,等拜入神兵谷,四阶五阶的说不定一大把!

    心里安慰着自己,黎渊走进锻兵铺。

    他本来打算先去锻造房的,可一进门,就察觉到了不对,一抬头,就看到了张贲在内,大几十号学徒、帮工。

    怎,怎么了?

    饶是黎渊,也被这一大片直勾勾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毛。

    黎爷!

    接下来走出人群的邱达,则让黎渊更加错愕了。

    什么鬼?

    不过稍一愣,黎渊已经回过神来,知道这必然是因为韩垂钧。

    想明白了前因后果,黎渊也没纠正邱达的称呼,问道:

    邱捕头有何贵干?

    一年后的再度见面,这位邱捕头沧桑了许多,也圆滑了许多,微微抱拳:

    邱某路经锻兵铺,想着您或许需要人手,故来此等候……

    帮手?

    看了一眼神色复杂,敬畏的锻兵铺众人一眼,黎渊回过味来了:

    然后呢?

    这师傅不白拜啊,这是要将锻兵铺留给我?

    不对,该处置,还得处置!

    黎渊转着念头,而邱达则抱拳:

    任凭吩咐!

    这样……

    黎渊想了想,没说话,而是看向张贲:师傅,依您看呢?

    大,曹焰勾结大盗伏杀邱统领,如同谋反……

    张贲脸色有些不好看,他恨曹焰将所有人拉下水,却又不知该如何处置,只得拂袖离去:

    你,你随意吧。

    见张贲没话说,黎渊想了想书上记载着,各家宗门对于反乱者的处置,问道:嗯……曹家人呢?

    回黎爷!

    邱达身后的衙役拱手回道:

    沙爷天不亮来过,姓曹的,全部拿下,如今都在县衙,等候韩老发落。

    赵头领呢?

    他,他昨夜举家逃亡,被沙爷碰个正着,全,伏法了。

    王功呢?

    下了大狱,等候处置。

    ……

    真,摧枯拉朽,杀伐果断。

    黎渊一时有些无言,看了一眼脸色煞白的诸多学徒护卫:

    该杀的都杀了,锻兵铺的掌柜,如今就我和师傅,你要我处置什么?

    邱达没说话,只是看着锻兵铺的前后院,羡慕不已。

    这哪里是考教?

    黎渊心跳加速,已经明白了。

    锻兵铺,姓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