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道主莫不是也学过拜神正法?’
看着半空中飘散的雾气,黎渊心下不免泛起嘀咕,他之前询问时,可是被随口搪塞了过去,显然这位又看出点什么。
但他也早已见怪不怪了。
小庙是连通的三间,正堂里供奉着历代龙门祖师的牌位以及香炉,左右两间,则是龙夕象的住所,分别摆放着古象灵龙降魔杵,以及苍龙袈裟。
小庙的布局黎渊知之甚详,但他平日里也没进过左右两间,此刻有了龙道主的允诺,也就左右看了看。
并在左侧房间的书架上,看到了一本泛黄的册子,上书四个小字:
“香火小传。”
黎渊伸手拿起,扫了一眼,书架上除了这本之外,还有十多本册子,有新有旧,并不是武功秘籍,而是各种杂书。
香火小传、元庆传、镇武王传、祖师起居注等等之类。
黎渊也没出门,拿起香火小传就地翻开。
“人之根本,三宝,精气神。”
“香火,即神之力,源自于人心之中,以特殊仪式、法门引导,方可化为香火,以之可炼丹,可铸兵,亦是诸般仪式不可或缺之物。”
“焚香聚火,可承载神之不灭。”
开篇几句,黎渊就被吸引了,古书显然是有些年头了,上面的文字明显带有前朝的风格。
“至少一千多年前的古书,而且这口吻,像是与拜神教有关?”
黎渊心中转念,凭借着过目不忘的加持,逐字逐句的记在心里。
开篇之后,这本册子上,提及了他很关心的,搜集香火的法门,不出意外,正是拜神法。
“香火,精神之力,非‘神’不可接引,修拜神法登堂入室,触及入道者,方可凝聚香火。”
登堂入室?
黎渊琢磨着。
他虽然只有拜神法入门篇,但他这些年观想可没有一天落下,积蓄其实很深,加之玄鲸之气对精神的滋养,显然是满足条件的。
“浓烈的情绪,更容易诞生香火。”
书册上,黎渊看到了佐证自己猜测的部分,显然,早不知多少年前,龙虎寺就已掌握了香火的奥秘。
他也不奇怪,毕竟正堂里现在都还飘荡着香火。
之后,这本册子上提及了,神像、牌位与香火间的关系,也并不复杂,究其根本,是个引子。
留下自己的精神,以此为凭依,可以吸纳一定范围内的香火。
“搜集香火最快的法子,是立庙……”
黎渊没有意外,继续翻阅着。
册子上提及到了‘神’,且如之前他了解的一样,将大运诸神榜上的神,分为三等,法主、童子、上师。
“法主九,童子三十四,上师八百。”
黎渊记下这个数字,却是不由得想起了之前所见的摩天九头神,这种级数的邪神,有八百之多。
“不对,这册子很有些年头了,这一千多年里,各家势力猎杀了不少,如今肯定没有这么多。”
书架上有一本‘诸神二三事’的册子,黎渊看了一眼,继续翻阅。
之后,这册子上记录着关于九大法主的情报,其中提及最多的,是百臂道人,最少的,是千眼菩萨。
“千眼菩萨,九大法主之一,疑似是最古之神,或许来自于天外,相传其诞生之年,有过类似传说……”
黎渊下意识抬头,只看到了屋顶。
“嗯,和乾帝话里的意思对上了,这千灵法主,或者说,千眼菩萨也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片刻后,黎渊合上册子,将其放回原位,心下稍稍一琢磨,也没去碰书架上的其他册子。
这点距离感要是不能拿捏,怎么哄老头?
“这香火的品阶,分三种。”
黎渊回到正堂,给祖师们一一点上香,心里还在琢磨着香火小传上的内容。
法主、童子、上师。
这本古书上,将香火分为三阶,每一阶,又有上下之分,根据描述,黎渊觉得,这和他的分级大差不差。
只是没有不入阶之说。
“虔诚信徒,一年可得一缕下等上师,咳,一阶香火,三五年才能得到一缕二阶香火……”
黎渊发现香火比他想的更珍惜。
什么是虔诚信徒?
晨昏三叩首,早晚一炉香,侍一神以诚,日夜诵其名、经,这种信众其实很少,绝大多数人,只是偶然拜上一拜而已。
这种信徒,一年也未必能得一缕一阶香火。
“按着这個算法,一个虔诚信徒,起码要十二万九千六百年,才能得一缕七阶香火……”
古册上的数字有零有整,黎渊稍稍有些心惊,但一转念,发现这个数字其实也不是很大。
毕竟哪个神也不止一个信徒。
找十三万虔诚信徒,一年就能凝聚一缕了,一百三十万,那就一个来月,要是一千三百万信徒……
“十三万虔诚信徒,怕是只有那九位法主才有吧?或许也未必就有?”
黎渊想了想。
衡山城有户千万,但有拜神打算的,未必有百万人,虔诚信徒真未必有几万,更别说还要几百个神瓜分了。
这么一算,他又觉得这是个很大的数字。
“有点不太多,这法主级香火这么珍贵的话,用来度化一个楚玄空可就太亏了……还是说,另有准备?”
黎渊微微眯眼,感应了一下千灵度人碑,之前他只知道这香火珍贵,如今有了参照,他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
这么多香火,怕是千灵法主都要肉疼吧?
一念至此,黎渊心下一凛:
“这碑,绝不能往外拿了!”
轰!
突然,黎渊听到了一声若有若无的巨响,类似兽吼,又像是龙吟、雷炸。
“这是?”
黎渊心下一惊,快步出屋,翻身已上了屋顶。
此刻夜色已深,但他一眼就看到了巨响传来之地,一头裹挟着耀目红光的火龙,自衡山城某处陡然腾空,
犹如一口神剑,刺入夜幕深处:
“吼!”
龙吟声滚滚回荡之间,衡山城大片大片的灯火亮起,龙虎寺内也同时响起多道破空声,各个山头、屋顶高处都有人影闪过。
“这是焰龙相!”
“赤焰龙王!邪神教四大护教法王之一,他竟然在衡山城?!”
“不好,快去通知道主!”
群山之中,各种惊呼炸开,那冲天而起的火龙在夜幕中太耀眼了,隔着几十里地,都可看到那飘散的火光。
“赤焰法王?!”
房顶上,黎渊心头一惊,瞬间想到了刚下山的龙夕象:
“居然还有这么一条大鱼?!”
黎渊有些惊了,他发现自己很有钓鱼佬的潜质,每每都能发现这种能吃人的大鱼。
“龙夕象!”
夜幕之中,不知隔着几里地,黎渊听到了一声怒吼,声音中尽是错愕与不可思议:
“你,你竟然……”
轰隆!
惊怒的声音,于一刹之后彻底消失。
黎渊抬头,只见一头熟悉的苍龙于夜幕之中翱翔,正是龙道主的‘风虎云龙相’之一。
“龙道主也跟着一起下山了?”
云龙横空而舞,那百丈火龙被一爪捏碎,化为大片火光消散于空中,旋即,云龙长吟,响彻夜幕,惊醒了整座衡山城。
将那位赤焰法王的怒吼彻底淹没,覆盖。
“江湖水太深了。”
黎渊擦了把冷汗,心下有些庆幸。
这要不是他素来稳妥,见到邪神教的人就下手,一不小心,很可能吃大亏。
赤焰龙王可不是寻常宗师……
“这老家伙藏的也太深了。”
黎渊有些牙酸。
这两年里,龙虎寺至少肃清了三次邪神教徒,其中两次,龙道主都在关注,这赤焰龙王还敢潜伏,甚至能避开?
这……
“呼!”
短暂的震动之后,夜幕恢复了平静,只是龙虎群山中灯火通明。
黎渊回头,只见一个其貌不扬的老者跨步而来,落于房檐上。
“苍师伯。”
黎渊忙拱手见礼。
这老者正是苍献之,虎门副门主。
“那只是一缕真罡化形,那老贼还没那胆子亲身前来。”
苍献之远眺夜幕,面沉如水。
“随我来。”
黎渊还没回话,已被按住肩膀,下一刹,风声呼啸,两侧景色极速划过,已被拽着奔向了衡山城。
真气如罩,与天地交征。
黎渊心下满是羡慕。
论及轻功速度,他全力催发比这位苍师伯还是要快一些的,但这种真罡外放还是让他有些眼热。
“呼!”
前后几个起伏,两人落地,已经到了衡山城中。
黎渊一扫,就瞧见了傍晚时自己见到的那老者,此刻,他瘫坐在民宅院子里,两股战战,活像是见了鬼。
“这老贼好大的胆子!”
黎渊还是头一次见到龙道主如此模样,他两条长眉甩动,面沉如水,杀气腾腾。
“该杀!”
龙夕象声音低沉。
两尊大宗师的杀气,哪怕只是散出一缕,黎渊都觉心惊肉跳,瘫坐在地上的余半舟几乎被吓傻了。
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起个夜,居然就碰上了这两尊巨擘,大宗师出手,差点将他肝胆都吓碎。
“龙道主饶命!”
突然,似是察觉到了几人的视线,余半舟猛然回神,‘噗通’一声就趴在了地上,他腿脚都在抖,跪都跪不了:
“是他逼我来衡山城潜伏的……”
“你是谁?”
龙夕象冷眼扫过。
“余,余半舟,幽州分堂副堂主,堂主林崇虎……”
“林崇虎?”
“前,前些天和方朝同护法,一同被龙道主抓了那个……”
“你何时潜入的衡山城?”
龙夕象审问,院内几人都有些惊讶,邪神教可很少有这么软骨头的,之前那方朝同、林崇虎都是一副打死都不配合的架势。
“这次,这次才十多天。”
余半舟浑身发软。
“哦?这次?”
龙应禅微微皱眉。
“回,回龙道主,前后三次,都是那老家伙逼我来的……”
余半舟十分配合,知无不言。
“那老贼数次潜伏,意欲何为?”
龙夕象问道。
“为,为了寻找裂海玄鲸锤……”
“……”
黎渊心中一震,这又是奔着他来的?
余半舟大口喘气:“……以及,以及摘星楼主秦师仙!”
“秦师仙?”
“摘星楼主?”
一道剑光破空而来,旋即收敛,聂仙山落地院子里,眉头大皱:
“这老贼以为摘星楼主藏在龙虎寺?”
“……是。”
被四尊巨擘审视着,余半舟只觉声音都有些发颤,哆嗦着回答:
“他,他说教中有密信,说,说副教主算出来,裂海玄鲸锤,摘星楼主都在,都在龙虎寺!”
摘星楼主?
黎渊皱眉,瞬间想到了那个青铜塔主,稍一琢磨,他心头大震。
出身摘星楼、认得王问远,加之身受伏魔龙神刀伤……
‘全对上了!’
黎渊捏了捏手指,那邪神教连摘星楼主,这等刻意隐藏的大宗师在哪里都能算出来?
“城中,可还有你们的人在?”
“有!”
余半舟挣扎着回答,提及了十余人的名字以及特征。
龙应禅看了一眼聂仙山,后者皱眉,转身离去。
“回山再审,将林崇虎、方朝同也一并提过来!”
龙应禅抓起余半舟,不见动作已消失在夜幕之中,苍献之随之而去。
龙夕象伸手抓起黎渊肩膀,脚下轻点,犹如虹光般划过夜空。
“大宗师的速度,更快的多。”
黎渊没有听到气爆声,但这速度却是远远超过目前的自己,他只一恍神,再回神时,已到了小庙。
“师父……”
他还想问些什么,龙夕象却只一摆手,已消失在原地,赤焰龙王现身,让他心中杀意沸腾,压都压不下去。
“摘星楼主、玄鲸锤……”
黎渊默默的关上庙门,他皱着眉,只要想想可能还有邪神教的人在暗中窥伺,他心下就有些烦闷。
“那青铜塔主应该就是摘星楼主了,可惜,拔刀后就再没见人了……”
好一会,心绪平静下来的黎渊方才回屋,扫了一眼呼呼大睡的猫、鼠,他也有些心累,合衣躺下。
嗡
掌兵空间内,红光幽幽。
玄鲸锤认主之后,理论上他已经可以在外施展、动用了。
只是……
“得想想办法遮掩,万一拿出去闹出什么大动静来,就是自找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