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秋月让司机把车停在距离周公馆一百米外。
唇上的假胡子早已取下塞进口袋。
临下车前她摘下礼帽戴在司机头上:“送给你了。”
随后解开盘在头顶的长发抖落在肩。
周秋月打开车门向周公馆走去,一边走一边取下领带然后松开衬衣领口的纽扣。
走进周公馆大门时刚过晚上六点半。
周夏芷坐在客厅里看报纸,黄妈在餐厅里收拾餐桌。
周秋月径直走向餐厅:“黄妈,还有吃的吗?随便给我来一口。”
周夏芷转头看向她:“你怎么穿这身?不是说晚上不回来吃饭吗?”
“下午开会让穿正装,我留在办公室的那套正装不小心弄脏了,这是临时找人借的,本来说开完会后有晚宴,不知道什么情况取消了。”
“别说,这套衣服你穿的倒还挺合身。”
“二小姐,锅里还有点饭,菜你看这些够吗?不够我再去烧一个。”
“够了,给我盛小半碗饭就行。”
黄妈很快就从厨房盛了小半碗饭出来,见周夏芷的注意力转回报纸上,当着周秋月的面指了指自己右手食指,意思是责问周秋月右手食指上的戒指去哪了。
周秋月看着她提了提衬衣领子,意思是穿这身衣服戴那个戒指不合适。
黄妈拿起一盘菜推到周秋月的面前,恶狠狠的盯着她却发出了轻柔的声音:
“二小姐,菜有些凉了,要不要帮你热下。”
周秋月躲过她的眼神:
“不用了,黄妈你忙你的去吧。”
“好的,二小姐。”
黄妈转身走回厨房,周秋月随便扒了几口饭回了自己的房间。
......
1939年4月14日 星期五
中午,上海市政府。
周秋月刚走出办公室准备出去吃饭,一个男人拦在她的身前:
“美女,能不能赏脸一起吃个饭。”
听到对方的声音,周秋月心里一阵窃喜。
她面无表情瞪了对方一眼,随后自顾自的向楼下走去。
男人正是钱正兴,他默默的跟在周秋月的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市政府旁的一间餐馆,找了个靠里的空位面对面坐下。
“钱警官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去市警察局办点事,办完了看正好赶上饭点就过来碰碰运气,看来我今天运气还不错。”
服务员走了过来,钱正兴问道:
“你想吃什么?我请你。”
“吃面吧,他们家的大肠腰花面是一绝。”
“你口味这么重吗?”
“我口味你还不清楚?”
“行,那就来两碗大肠腰花面。”
服务员转身离开,周秋月笑着说道:
“我也就当着你的面吃,一看到你就馋这个。”
“原来我在你心里就是大肠跟腰花的地位啊。”
“怎么?这地位很低吗?”
“行了行了,不扯这个了,你最近怎么样?”
“也就那样吧。”:
周秋月四周扫了一眼,见没人关注他们轻声说道:
“丁他们现在搬到了忆定盘路95弄10号,我昨天在里面见到了汪曼云和蔡洪田的老婆。”
“汪曼云和蔡洪田?原来上海国民党党部的?”
“对,就是他们,看样子都已经叛变了。”
“好,我知道了,这个消息很重要,你那边怎么样了,他们又让你杀丁了吗?”
周秋月沉默了几秒:
“没事,我自己能处理。”
“怎么了?有麻烦的话我可以帮你。”
“不用了,这些小事我能解决。”
服务员端了两碗面走过来,两人暂时终止了对话,看着服务员将两碗面分别摆在两人的面前。
钱正兴从筷筒中抽出两双筷子,将其中一双递了过去:
“如果你信任我的话就把你现在碰到的问题告诉我,别一个人扛着。”
“他们让我给丁下毒,还骗我说那毒药是慢性的,丁如果死的话没人会怀疑到我,可那毒药我验过,是氰化钾,吃完十几分钟就会死,他们是想让我和丁同归于尽。”
“我就知道没那么简单,那你准备怎么做?”
“转移他们的注意力!”
“什么意思?”
“黄妈肯定不能死在我手里,更不能死在丁手里,要让黄妈出马只能选周公馆里的人,而周公馆里我最讨厌的,最觉得有问题的就是周夏芷,所以我想了个办法让黄妈去查周夏芷,他们两个随便谁消失对我来说都是件好事。”
“你做了什么?”
“我在一张兄妹三人小时候合影的底片上做了手脚,在周夏芷的肚子上‘做’了个胎记,然后我告诉黄妈现在的周夏芷是假的,她身上那个位置没有胎记。”
“小时候?很多年了吧,你新印出来的照片能瞒过她?”
“放心吧,我学过照片做旧,先用烟熏再用红茶泡,几个小时就可以让照片泛黄,而且为了坐实周夏芷伪造身份,我还把她相册里的那张照片也抽走了,现在只有黄妈手里一张照片可以证明周夏芷是真是假,其他证据我全烧了。”
“你太冲动了,你能确认周夏芷的身份吗?如果她真有问题,通过黄妈顺藤摸瓜挖出你,你不是引火烧身吗?”
“虽然黄妈很令人厌恶,但是我相信她绝不会叛变,至于周夏芷,她是真是假是什么身份又如何呢?让黄妈摸出来最好,摸不出来至少没精力成天盯着我了。”
“这样,你接下来不要再有别的动作,剩下的事我来处理。你一定要记住你不是一个人在单打独斗,你背后有人在支持你。”
周秋月微笑着看向钱正兴:
“我知道了,快吃面吧,一会都坨了。”
“你别说,这面味道还真不错,大肠和腰花处理的也很好,跟我们学校门口那家有一拼。”
“原来你还记得那家店啊。”
“那我怎么可能忘记,你当时还说过我们两个这是臭味相投。”:
钱正兴一边说一边蒙头吃面,周秋月抬起头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温暖和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