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院散了学,陈平章拉着上官昭阳,一定要请他吃饭。
上官昭阳不好意思道:“平章兄,我今日还有事,要不明天我请你。”
“那就明天,明天还是我来请。”
“我是地主,理应我来请。”
两人正争论不下由谁来请客。
只听有人喊道:“上官小郎君……”
上官昭阳循声望去,只见一仆从打扮的男子站在一辆马车旁朝他拱手行礼。
这人看着眼生,谁啊?
陈平章却是一眼认出了朱胜:“你……你不是……”
不是宋家的下人吗?
他在宋府的生辰宴上见过此人。
朱胜愣了愣,刚才陈郎君背对着他,所以他没认出来。
“小的朱胜,见过陈郎君。”
上官昭阳诧异:“平章兄,你们认识?”
可他还不知道这朱胜是哪号人物呢!
朱胜道:“上官郎君,我家主人让小的来接您。”
“你家主人是谁?”
“你家主人可是姜娘子?”
上官昭阳和陈平章同时发问。
朱胜对陈平章拱了拱手:“正是。”
陈平章恍然,看来在宋府的时候,朱胜就是姜娘子的人,姜娘子与宋煜和离后打算来京城,就让朱胜先过来了。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驿站一别,他心里后悔的紧,没跟姜娘子道个别就走了,显得他很心虚,很懦弱,有失君子风范。
当时他心里太乱了,很多事都没想明白。
后来他明白了,连争取都没有争取就直接放弃,这样的他怎配谈喜欢二字?
所以,他一直在悄悄打听姜娘子的消息,然而一无所获。
没想到今天会遇见朱胜。
上官昭阳好奇:“平章兄如何认得姜娘子?”
陈平章含糊道:“姜娘子之前在江城,所以认得。”
昭阳贤弟连朱胜都不认识,说明他跟姜娘子也不是很熟,姜娘子在江城的事,姜娘子自己愿意说自然会说,他多嘴就不好了。
不过,他也好奇,姜娘子应该到京城不久,怎么会认识昭阳贤弟?
“贤弟快去吧,别让人久等了。”
其实陈平章很想同去,但姜娘子请的是昭阳贤弟,他若跟去就冒昧了。
转而对朱胜说:“跟你家娘子说一声,我改日登门拜访。”
姜家。
姜晚柠在看账簿算账,盘下四个铺面,前期的修整,铺货,请伙计……再算上给京城府衙户房的官差送礼,办酿酒的许可等等,差不多花去九万两银子。
许诺给魏姨娘的宅子至少也要三千。
这银子可真不经花。
“娘子,娘子,朱胜把小郎君接回来了。”
姜晚柠欣喜,忙放下账册出去迎接。
“小郎君。”姜晚柠笑吟吟福了一礼。
上官昭阳忙还礼:“姜娘子,小子叨扰了。”
“荣幸之至,小郎君里面请。”
上官昭阳暗暗打量着姜晚柠,总算是看到了她的真容。
他一直认为自家阿姊的容貌最是出众,没想到这姜娘子生的这般美貌,柳叶弯眉杏仁眼,琼鼻小口,精致如画,苍白的肤色更显她娇弱温婉的气质。
与阿姊相比也不遑多让。
只是她看起来亲切温柔,容易让人亲近,阿姊就像带刺的玫瑰,明媚艳丽,却不是谁都能靠近的。
朱胜跟姜晚柠说遇到陈郎君的事。
姜晚柠微微颔首,表示知道了。
屋子里生着火盆,暖烘烘的,桌案上点了香拓,是茉莉的芬芳。
上官昭阳道:“姜娘子也喜欢茉莉香?”
姜晚柠微然:“屋子里有些闷,茉莉清新,可缓解一二。”
“我家小郎君最喜欢茉莉香了,只是好久没闻到这香了。”安和道。
姜晚柠诧异:“既然喜欢,为何不点?”
“没钱呗,我家郎君把田产全都变卖了,给阵亡的将士充作抚恤。”
姜晚柠心疼地看着昭阳。
昭阳个子长高了许多,都快赶上三位阿兄了,但身上的袍子明显的不合身,长了一截。
她竟然才发现,这身衣裳是大阿兄曾经穿过的。
她的昭阳啊,不愧是上官家的子弟,那会儿他才十四岁,竟能下这样的决断,宁可变卖田产也不肯亏待将士们。
“就你多嘴。”上官昭阳训斥道。
干嘛跟姜娘子说这些,显得他多可怜似的。
他可怜吗?当然是可怜的,但他的可怜是永远失去了亲人,而非因为日子过的拮据。
再说,他跟姜娘子还不熟,说这个多尴尬。
姜晚柠郑重地给昭阳福了一礼:“小郎君大义,让人敬佩。”
这一礼是替那些阵亡的将士表示感谢,是替九泉下的父兄表达欣慰之情。
上官昭阳局促道:“姜娘子快莫如此,折煞小子了。”
姜晚柠道:“小郎君受得此礼,我在江城时听说过固北一战,对上官将军和您的几位阿兄敬佩不已。”
“为国尽忠,马革裹尸,父兄之所愿也。”
姜晚柠点点头,示意青杏上茶。
“我听说,固北一战之所以失利,是因为牧州援军驰援不及时的缘故,不知是真是假?”
自重生以来,这个疑问就压在她心头,无处可问,不敢问纪云宸更不敢问顾舟停,本想跟昭阳再熟络些,再寻机会问昭阳,既然今日说到这个话题,姜晚柠便问了出来。
上官昭阳露出恨恨地神情:“确实,这事儿说来颇为蹊跷,牧州接到固北北求援急报时,固北已经被围困半月有余,牧州镇守陆将军和纪副将,哦,纪副将你应该认识,就是长平公主府的小郡王。”
姜晚柠点点头。
“陆将军和纪副将立即开拔军队前去支援,快行至洢水河时,探子来报,说前面发现敌军,小郡王怕跟敌军交战耽误救援,就建议改走秦山道。”
姜晚柠心想:在前有敌军堵截的情况下,走秦山道确实更快,更安全。
“谁知,秦山一道事故频发,先是吊桥莫名断了,后又有巨石滚落挡住了去路,所以,等陆将军和小郡王赶到固北,一切都晚了,小郡王只来得及抢出我阿姊的遗体,我父兄的遗体至今下落不明。”
上官昭阳说起这一段往事,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姜晚柠怔怔,原来如此。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看来是有人不想让陆将军和纪云宸顺利支援固北。
“后来呢?朝廷查了吗?到底是意外还是人为制造的意外?”
“查了,给出的结论是秦山道守军玩忽职守,皇上一怒之下,将秦山道一百多守军全都斩杀了。”
姜晚柠深吸一口气,压抑住心头的激愤,不该杀呀,把人都杀了岂不是死无对证?
“这样的结论,小郡王也信?”